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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你這是幹什麼?」齊若馨快步跑向他,氣憤得雙唇顫抖,「這算是給我下馬威嗎?」

  他背脊挺直,閉口不言,只是抬眼凝視著她,「庶民不敢。」冷淡的回答,已經將他們之間拉開了雲與泥的距離。

  「平身。」他冰冷疏遠的眼神在她胸口上插下利劍,踉蹌著後退一步,她握緊粉拳,「本公主叫你起來。」

  「是。」雷利覺利落地站了起來,堅毅端正的五官間籠罩著一層犀利的寒霜。

  他定定然望著她,但目光又仿佛穿越了她的身體,落在不知名處,而根本沒有看到她。

  齊若馨身體陣陣發冷,猝然間見到他,粉碎了她心底所有豎起的屏障和防禦,封存的記憶在眼前奔騰而過,所有壓迫住的情緒也如火山爆發般無法收拾。

  一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然後眼前的雷利覺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雷利覺了。

  那是這一年來。她不想去面對的往事,不願去面對的痛苦,她差一點殺死了自己心愛的人,為了那些莫須有的罪名與誤會……那些她曾經犯下的過錯,清晰地一併擺在她的面前,再也不能逃避,再也無法抗拒了。

  「你恨我嗎?」幾乎是無意識地問出了這句話。

  雷利覺依舊恭敬而且疏遠地站立在她面前,緩緩搖頭,「庶民永遠也不會恨公主。」他平靜的語氣是在敘述一個事實,並不帶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我們找個地方談一談。」她緊握住雙手,十指深深嵌進手心裡。「不管你願意不願意,都必須跟我走!」

  「這算是公主殿下的命令嗎?」雷利覺面無表情地說道,此刻的他,全身上下部只散發出疏遠的氣息。

  「隨便你怎麼想。」她昂起頭,臉上浮現出高傲的神色。「跟我走就是了。」

  雷利覺微眯了下雙眼,卻還是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齊若馨不再等待他的回答,逕自轉身,舉步向前,端麗的面容上閃過蒼白與固執,深黑的雙瞳裡射出不顧一切的淩厲眼神。

  雷利覺揚起頭凝視著她的背影,緩緩跟上了她。

  這是雷利覺第一次看到齊若馨穿上宮裝。

  淡雅的藍色映襯著她白璧無瑕的冰肌雪膚,一頭烏黑的青絲與金色的公主冠冕相呼應,玉容微施粉澤,眉目如畫,雙瞳剔透而儀態出眾。走在這華麗巍峨的宮闈之中,自有一股雍容氣度,丰姿高貴。

  眼前的她,與他記憶中的她無法重疊,也完全遙不可及。

  如果過去那一年,他只是意識到她是公主,而他必須壓抑下自己全部的情感,並且將她遺忘的話,那麼現在,他才是真實的意識到她與他之間身份的差距。

  她出生在皇家,而他出生在山寨,她身處的這個皇宮,與他曾經許諾給予她的生活,有著天壤之別。

  對於自己曾經想要與這樣尊貴的她攜手共老,讓他感到可笑至極。

  他不能剝奪她高貴的身份和她與生俱來的榮耀,他也不能憑藉著她公主的身份而改變自己的地位。

  所以,她是公主的事實,就早已註定了他們之間永恆的距離。

  「你為何進宮?」齊若馨猝然回頭,望見了他眼裡的譏刺與訕笑,讓她本就緊縮的心口更是疼痛難當。

  一年前,她差一點殺了他……來到一處無人的亭台後,齊若馨遣走了四周的守衛。

  「皇上召見庶民進宮一見。」雷利覺微抬雙眉,以他以為恭敬的語氣——也就是她感到冷漠語氣回答。

  「皇上他……為何事召見於你?」齊若馨也不明白自己的口氣為何如此咄咄逼人,但是他那疏遠的態度和眼眸裡的戒備,讓她無法抑制住心底湧起的悔恨,還有讓她無地自容的羞愧。

  可是,實在是太過害怕他的責備,也太過害怕自己曾經犯過的錯,她除了用高傲——她與生俱來唯一具備的感情來對待他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面對他!

  「為了天璣教主李瀚。」他的回答簡潔有力,卻也冷淡依舊。

  李瀚的名字讓她微微發抖了一下,畏縮的心房也被迫打開。

  「我聽說洛安城破之後,李瀚殺了宋紹波,搶奪了他所有財寶後逃走,皇上派了小祭司去追捕他,卻一無所獲。」她專注地看著他剛毅的面龐。

  「的確如此。」雷利覺的下顎倏地緊繃。「庶民此次進宮,也是因為皇上希望我……庶民能協助朝廷將他緝捕正法。」李瀚也好,宋紹波也好,對於他們來說,似乎都是上輩子的事情,再次面對,只能徒留下痛苦罷了。

  「你?那太危險了,你根本不懂巫蠱之術。」齊若馨向他踏近一步,而他立刻後退。

  「李瀚於我有殺兄之仇,庶民自當找他報仇。」他低下眉去,忽略了她關切的眼神,更重要的是,李瀚不死,她就一天會有危險。

  皇上之所以召他進宮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得到了李瀚就在璘陽城附近的消息,而顯然,李瀚是為了前來報滅門之仇!

  一股劇痛掠過心頭,讓齊若馨情不自禁的眼眶一紅,「一年前在洛安城外發生的事……你是不是做好了打算,從此以後都與我形同路人了呢?」

  「公主乃千金之軀,本就不該與我等庶民有所來往。」他看著腳下的青石磚,平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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