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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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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來,她是真的怨極了他…… 「她不會再記得你誤中春藥那夜所發生的事,你也可以不必繼續過度責怪自己。你跟芝兒之間的關係,已經變得有如白紙,可以重新開始。只不過,你們也只能到此為止,絕對不能相戀。」何鳳棲的善意提醒,一宇一句像極了冰冷的刀刀,一記記無情地刻在他的心版上。 楚逸浪覺得好像有一道冷風,從差點剠穿心的那個箭傷處,狠狠地灌進整個被掏空的心口,幾乎要凍結成冰。 胸口的這一箭,當時為什麼沒能再刺深一些? 只要再深一寸,那支箭就可以刺穿他的心,奪走他的生命,現在他就不必承受如此巨大的痛苦了…… 芝兒遺忘了他,可以重新再來。 那,被她遺忘的他呢? 他滿腔的情,要如何吐訴? 「你不會也想要求下禁制,遺忘這些事吧?芝兒遺忘的事,你必須牢牢地記住才行。你若也遺忘了這段事,萬一哪天陰錯陽差,你與她相戀了,並在無心之下說出了愛語,會害死她的。」何鳳棲莫測高深地看著他,直接開口斬斷了他任何逃避的念頭。 楚逸浪緩緩閉上眼,蒼白無血色的俊臉上,露出疲憊到了極點的神情。 「……我知道,我必須清醒著嚴守我們兩人的防線。我必須永遠記住,我不能說愛她,也不能讓她愛上我,是不是?」 楚逸浪的語氣,有種令人不忍卒睹的濃濃絕望感。 「嗯。」何鳳棲點點頭。 「鳳棲……這對逸浪,似乎太不公平了。」雁鳴飛猶疑地開口,覺得這對楚逸浪而言太過殘忍了。 何鳳棲聽了,皺起眉來。 「公平?如何才能公平呢?當初我為他們指婚解決問題,緹兒說這樣對芝兒不公平;現在,我聽從了芝兒的心意,讓她遺忘過住,重新開始,你也說這對逸浪不公平。這樣,真的教我很為難啊……」何鳳棲兩手一攤,對雁鳴飛露出苦惱的表情,好像真的無所適從了。 「沒關係,就這樣了。若是芝兒能開心,一切都值得了。」楚逸浪扯出一個難看得像是快要哭出來的笑容。 雁鳴飛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好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何鳳棲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對了,這樣東西是我當時在樓船裡看到的,包裹的布上有我們『煙波閣』的標記,所以我順手撿了回來。我記得這是你送給芝兒的,但似乎摔到了,有些裂損,你還要留嗎?」何鳳棲從一旁的桌上拿出一個長形盒子。 盒蓋打開後,裡頭躺著的赫然是「九宵飛泉」。 望著古琴,楚逸浪怔愣住了。 芝兒帶著他送她的琴到京城,就連被小王爺擄去時,也還隨身護在懷中嗎? 她的確曾經珍視過他送她的這具琴吧? 「多謝你……把琴撿了回來……還有芝兒……」伸手摸摸裂了一角的琴身,楚逸浪覺得眼眶好熱。 無論如何,只要芝兒能活著,其他什麼都沒關係了…… 「好了,那就這樣了。鳴飛,你送逸浪回去休息吧,我等會兒派人把琴送回『浪雲院』去。我看逸浪快支撐不下去了,再不回去躺下,恐怕就要昏厥了。」何鳳棲懶懶地倚在主位上,半合著眼,揮揮手對他們說道。 「是。」雁鳴飛站了起來,扶起楚逸浪慢慢地回到他的「浪雲院」。 回到了「浪雲院」後,雁鳴飛扶著楚逸浪在床上安頓下來,還幫他重新上藥包紮。 在床上靜靜躺了一會兒後,楚逸浪勉強振作起精神,笑著跟雁鳴飛開口。「對了,好兄弟,你那個專治忘性的藥,還有沒有?」 「治忘性的藥?」雁鳴飛眨眨眼,似乎愣了一下。 「如果可以的話,幫我多做一些分量吧!」楚逸浪露出久違了的痞子笑容。 「那藥、那藥是……呃……」雁鳴飛為難地抓抓頭,欲言又止。 「我很需要這個藥來治我的忘性,我必須牢牢地記住今天的事,不然的話,萬一不小心忘性一犯,做出第二樁無法原諒我自己的錯事,那就糟了……」說著說著,楚逸浪原先刻意保持高亢的語調越來越低,到最後,漸漸逸去,無聲。 「我明天就拿給你!」雁鳴飛立刻說道。 「謝啦,好兄弟。上回跟你磨了好久,你才肯拿出來,沒想到這回給得這麼大方。」楚逸浪回神對他笑道。 「睡覺吧你!答應給你了,還嫌人家太大方啊?」雁鳴飛啐道。 看著楚逸浪終於昏睡過去,雁鳴飛無聲地歎了一口氣,忽然想起了一闕詞—— 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真是無情苦,多情更苦啊…… 第六章 別芝遠遠地就望見「霽月亭」裡坐著一個人。 她咬苦唇,猶豫了一下,心裡還沒作好要不要過去的決定,一雙腳就像有了意識一樣,自動轉了個方向,向「霽月亭」走去。 亭裡的人,身上隨意披著一件外衣,胸腹四肢都還看得到包紮的白布,可見當初傷勢之重。 只見那人背靠在欄柱上,似乎正在發呆,完全失了武人該有的警戒心,一手輕輕撫在桌前一具古琴的琴弦上,沒發覺她的到來。 「楚爺,您受傷未愈,在這兒吹風不好吧?」她壓抑著語氣裡的擔憂。 聽到她的聲音,楚逸浪瘦削的俊臉倏地轉了過來,眸中閃過一道驚喜的光芒,卻又迅速消失,快得讓她完全沒有察覺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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