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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硬著頭皮也要說呀!孩子他也有份,總不是你在外面偷生的吧?」

  「人眉!」善儀的心刺痛了一下。

  想到他質問她是否舊情複燃時,他眼中顯現的不信任感,讓她覺得好無助。

  「如果他不相信這個孩子是他的,怎麼辦?」

  善儀不安地咬住唇。

  「你呀,什麼都好,就是容易想太多。」

  人眉翻了翻白眼。

  「學長當年早就摸透了你的性格,所以在他辭世前,就拼命交代你,可以懷念的,就留著懷念;該忘記的,就不要再死抱著不放。他都叫你忘了他、忘了他的承諾了,你怎麼就是這麼死心眼?」

  「我真的很努力地在忘記他。」她委屈地回答。

  而且,最近似乎有了成功的跡象。

  這段時間,她幾乎很少想起他,腦子都被刁直人給塞得滿滿的。

  雖然,塞滿的那些思緒,全都是關於他的煩惱,但在她的腦海中,學長的影子的確是漸漸地模糊了。

  「少騙人了!如果你真的忘了學長,怎麼會每年都一定要去見他?」人眉哼了一聲。

  善儀停了下來,怔怔地望著前方。

  刁直人就站在他們前方不遠處,一動也不動,眼神深沉得令人無法捉摸。

  「直人……」她低喚。

  她有好多話想說,卻一下子全卡在喉嚨裡,怎麼也吐不出來。

  「咦?你來了?正好、正好!你快把她帶回去休息,她今天——」人眉指了指她的肚子。

  「人眉!」善儀突然拉住她,制止她繼續說下去。

  人眉見狀,俏皮地一笑。

  「好吧,我不說。這種事還是要留給你自己開口比較好,我不說,OK?」

  善儀低著頭,心頭突然湧出一股羞意,不敢看向直人。

  「我把善儀交給你了,你快帶她回去吧!」

  人眉拍拍刁直人的肩膀,再對善儀眨眨眼後,輕快地走過天橋,將天橋頂留給他們。

  兩人無言地面對面站著,等到人眉走遠了,他們仍沉默著。

  刁直人心痛地望著她。

  剛才,他聽見了人眉的話。

  人眉說,善儀仍然沒忘了她學長,所以每年都必定要跟學長見上一面。

  這麼說,她跟她的舊情人一直沒斷了聯繫,只是有著他所不知道的阻礙,因此他們才會不能廝守?

  算了,他不想深究了。

  畢竟,是他親口承諾,如果她想飛,他會毫不遲疑地放手。

  「我們回家吧。」

  刁宜人只對她說了這麼一句。

  善儀抬眼望著她,心裡湧出想哭又想笑的衝動。

  從他口中說出「回家」這兩個簡單的字,竟然讓她的心頭泛起難以言喻的溫暖。

  她輕輕地點點頭,主動伸手攬住他的手臂。

  刁宜人的身軀震了一下,低頭看了她一眼。

  兩人靜默不語,慢慢走下天橋。

  ***

  夜晚就寢時分。

  當他洗完澡後,從浴室走出來時,善儀並沒有像往常一般,比他提早上床睡覺,反而清醒地等著他。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而後沉默地從櫥櫃裡抽出一條毛巾擦拭頭髮。

  「直人……我……」

  她欲言又止,絞著雙手。

  很顯然的,此刻的她非常不安。

  他沒有回應她,她還以為他沒聽見,吞了吞口水,又更大聲地喚他一遍。

  「直人……」

  他沉默了許久,才淡然地應了一聲。

  「什麼事?」

  「我想問你,如果……我是說如果……」她緊張得雙手發抖,且絞得更加用力。

  他看看她發白的手指,制止了她。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現在我們都累了。」

  「可是……這件事很重要,我想快點讓你知道。」

  刁直人深深歎了一口氣,勉為其難地點點頭。

  「好吧,你說。」

  他的態度像是不太耐煩的樣子,善儀突然猶豫了。

  也許他真的非常累了,現在的確不是談事情的時候。

  「我……我想,你大概累了,我們明天再談好了……」

  「善儀,你說,我在聽。」他坐上貴妃椅,仰著頭閉上眼睛。

  無所謂了,如果她真的想中止兩人的關係,不論是今晚說,或是明天說,都是一樣的結果;他又何必再給自己淩遲一夜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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