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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她的心臟緊緊縮起,縮到發痛,幾乎無法呼吸。用力吞咽了一下,喉頭也緊得發疼,讓她疼得冒出淚花來。

  「你覺得我很笨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她被他的話傷得好嚴重,整顆心變得茫茫然的。

  「小倉鼠……」他只是喊了她一聲,沒有繼續開口說明或解釋,等於默認了她的話。

  她倏地轉開頭,背對他望向窗外。

  兩人之間的僵凝令他皺眉,卻也想不到該開口說些什麼,只能任憑令人難受的氣氛持續蔓延。

  過了一會兒,單薄的嗓音輕輕揚起。

  「……我知道了。」

  她望著自己映在玻璃窗上忍住滿眶淚水的倒影,覺得自己真可憐。

  父母離婚時,沒有人想要她,都認為她會妨礙他們的新生活。

  現在的他也是,認為她的存在不但無益,還會礙手礙腳……

  她怎麼會這麼失敗啊?

  鼻子一酸,不聽話的眼淚呼嚕一下就溜下眼角。

  輕易的妥協來得容易,讓葉子皓愣了一下。

  窗邊那抹嬌小身影一動也不動,安安靜靜地背對著他,沒有轉身吵鬧,沒有激動抗議,就只是安安靜靜地接受了他的安排。

  她的反應讓他感到訝異。

  他不是沒有聽出她語氣中濃濃的失望,但為避免她的笨拙手腳給他越幫越忙,將她留下來絕對沒錯。

  他十分重視這一次的彩妝發表,不能容許絲毫有可能發生的差錯。

  「我去找發表會的人,聯絡一下事情。你先去洗個澡,休息一下,晚一點兒我再帶你出去吃宵夜。」

  「嗯。」她輕輕應聲。

  離去之前,一手放在門把上,他回頭不放心地又望了她一眼。

  沒有預期中的吵鬧,讓他有些不習慣。

  但這就是他所要的結果。不必傷腦筋、費口水就能讓她乖乖聽話,他該感到滿意才是。

  捏了捏手裡的資料,轉過頭關上門,將她此時看來瘦小得令人異常心疼的背影,輕輕地隔離在門板之後……

  失眠了……

  葉子皓仰躺在床上,兩眼無神地瞪著天花板,一點睡意也沒有。

  當他告訴她別跟著他去發表會時,她那張受傷的小臉,一直映在他的腦海裡,怎麼抹也抹不掉。

  前所未有的罪惡感幾乎要將他給淹沒。

  轉頭看向另一張床上,被單底下那坨小小的隆起一直沒有移動過,似乎已經熟睡了,不像他一樣,失眠得厲害。

  事實上,一整個晚上,她一直都很安靜,安靜得讓他十分不習慣。

  無聲地歎一口氣,視線再度移回天花板,他再次問自己,他的做法是否太過自私了?

  當初他會選擇她做他的助理,就是看中了她的潛質,期望經由他的親自訓練,將她的才華發揮出來,並非真的要她幫他處理一切雜務。

  如果他只是要一個能幫他處理事務的助手,大可以找一個更能幹、更精明的專職助理,而不必把人訓練個兩、三年就送出門去開創他們自己的事業,再費事地征選新人進來從頭訓練。

  不讓小倉鼠跟著去聚集了世界頂級彩妝大師一同獻藝展示彩妝作品的發表會,等於是剝奪了她一次難得的學習機會。

  越想就越覺得自己真的是個自私的渾蛋,忍不住伸手重重敲了額頭幾下。

  忽然間,另一張床上忽然有了一些動靜,他側過頭來看了看。

  「唔……」床上的小人兒翻了一下身,手腳微微抽動掙扎。

  「笨倉鼠,你醒了?」他坐起來對她輕喚。

  她沒有回答他,只是閉著眼睛又翻了一個身,再次背對他。

  在翻身之間,她身上的被單滑落了一半,露出裸白的雙腿。

  「非禮勿視啊……」他移開視線,咬牙揉著額頭。

  他就是怕會出現這樣的場景。

  兩人在坐飛機前的那一吻,已經讓他十分確定,她對他有強烈的吸引力。

  他並不是柳下惠,兩人相處的空間太過私密、靠近,難保他不會失去理智,撲上她一口吞下去,因此他才不太希望和她住在一起。

  「嗯……」她忽然又翻過身子,臉上露出不適的表情,雙手胡亂地揮了幾下。

  「意蘋?」他再度喚了她一聲。

  沒想到她仰躺著身子,又靜止不動了,原本亂揮的小手,現在緊握成拳,放在身旁。

  他沉默地看著她有些緊繃的睡姿。

  這丫頭怎麼睡得這麼不安穩?像是非常沒有安全感似的。

  葉子皓坐在床邊,靜靜觀察她好幾分鐘,見她不再有動作,被單下的胸部緩緩地規律起伏著,認為她只是在說夢話而已,便又躺了回去。

  靜躺下去不到十秒鐘,隔壁床上的尖叫聲就讓他嚇得立即從床上彈起來。

  他不假思索地掀開被子,沖到徐意蘋的床邊,伸手壓制住她狂亂揮動的小手。

  「意蘋?意蘋?」他挪出一手拍拍正宛如小動物般細細尖嚷的女孩面頰。

  一個不注意,眼窩被她揮來的一拳給擊中。

  「噢,馬的!你的手勁怎麼這麼大啊?」他痛得差點飆出眼淚,連忙制住她的雙手,免得災情加重。

  雙手被壓制住,她竟然改用雙腳攻擊,一腳差點踢到他的重要部位,讓他嚇出一身冷汗。

  逼不得已,他只好爬上床去,用自己的雙腿壓制住她的下半身。

  「意蘋,醒一醒!」

  「啊!」她猛然張大眼睛,不停地喘息著,被惡夢驚擾的神魂仿佛還在九重天外,忘了歸位。

  「意蘋,你醒了沒有?」他低頭關切地問道。

  迷迷糊糊之間,在黑暗中發現有個人影正壓著她。

  她先是死瞪著他的臉,像是沒預料到一睜眼就看到一顆大頭懸宕在她眼前般,嚇得她發出另一聲尖叫。

  「嗚哇——」她害怕得奮力掙扎,眼中滿是驚恐。

  「不要叫了,是我。」他趕緊捂住她的唇。

  受到驚嚇的笨倉鼠真難搞定,才跟她搏鬥了一下子,就累得他滿頭大汗。

  眨眨眼,又眨眨眼,她神智開始清晰,眼睛漸漸適應黑暗,終於認出了他。

  「葉子?」

  「對,是我……」見她清醒了,他籲出一口氣。

  「你怎麼在我床上?」她呆呆地問。

  「嗯,這個……」

  還來不及等他回答,下一秒她馬上就意識到他和她的四肢緊緊交纏,身上的被子早就被踢到一旁去納涼了。

  而且,更恐怖的是,她與他相觸的肌膚觸感,淨是一片光滑溫暖,好像沒有隔著布料一樣……

  猛一低頭,她又是一陣尖叫。

  「哇~~你怎麼沒穿衣服?」她尖叫著伸手推開他,手掌心一觸到他光裸的胸膛,又像被燙到一樣飛快地縮回手,張著手指拚命甩動。

  「因為我完全沒有預期會和一個女人同住一間房,所以沒有帶睡衣。」他坐到一旁,沒好氣地說。

  其實他一向習慣裸睡,本來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因為顧慮到她,他規規矩矩地穿著T恤上衣和長褲,可是躺了一會兒後,實在感到不舒服,才又起身脫掉上衣和長褲。

  還留著一件內褲沒脫,已經算是很有良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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