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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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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穗心張開眼睛,發覺自己做了夢,夢到很久、很久以前,跟她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男孩子,在高中校園的花棚下向她告白的往事。 即使事隔已久,而且那個男孩子也在一年前成了她的未婚夫,但一想起來,她的心還是會悸動不已,跳得好快、好快,仿佛還能嘗到那股又甜又澀的感覺。 「難道……發春了?」她坐起來,摸住胸口,茫茫然地望著天花板。這樣的夢,她已經很久沒做了。 抱著被子搔搔頭,表情遲鈍地發了一會兒呆,才下床梳洗。 沒多久,溫穗心神清氣爽地走下樓去,看到爸媽正坐在客廳裡,兩顆大頭湊在一起,不時地彼此咕噥幾句,聚精會神韻不知道在研究什麼。 「你們在看什麼?研究樂透明牌?」她探頭看了看桌面。 農民曆?現在農民曆裡頭也備有明牌指引嗎? 「穗心?起來啦!正好、正好,來來來,你也一起來看看,大家討論、討論。」溫爸先抬頭,朝她招招手。 「這事跟你密切相關,你快來跟爸媽一塊兒商量。」溫媽也一臉興奮地看著她,滿面喜氣。 「我?我不玩樂透,也不玩六合彩,跟我有什麼關係?我對看明牌沒興趣。」溫穗心聳聳肩,逕自穿越客廳,打算出門去。 「誰說在看明牌?我們是在看日子。」眼見女兒就要溜掉,溫爸快速起身,一個箭步把女兒攔下。 「日子?哦,今天星期二,樂透會開獎。祝你們中樂透得大獎哦。」溫穗心繞過父親,嘴裡隨意敷衍幾句。 他們家一直都是小門小戶,靠著茶葉批發維生,一輩子沒賺過什麼大錢,但爸媽的發財夢從來沒有斷過。購物絕對不忘索取發票,每張都仔仔細細地摺好,存到鐵盒裡,然後再耐心等待隔月一次的二十五號開獎日。可惜的是,自從數年前一口氣中了十萬塊之後,他們溫家像是把一輩子的中獎運全都用光了,此後沒再對中過任何——項獎,就連最小的獎——兩百塊都輪不到他們。 除了統一發票,爸媽從以前就是愛國獎券的忠實顧客,之後的公益彩券、刮刮樂,甚至是現在發燒成全民運動的樂透彩,溫家二老從沒缺席過。也許溫家真的沒有橫財運,數年如一日,仍然是芸芸老百姓裡頭的兩個,從來沒大富大貴過。 溫穗心雖然對父母堅定不移的發財夢不甚贊成,但好在他們生性勤儉,沒有賭膽。六合彩、大家樂扛龜兩回就不敢再玩下去,一個月固定捏出幾百塊買彩券,已經是忍痛的極限。 發財夢人人都有,只要不沉迷過頭,扛龜的金錢就當作貢獻給國家建設、慈善機構,也算是好事一樁、普渡眾生啦。 「等一下、等一下,別急著出門。」溫爸伸手拉住她。「你的婚事已經拖太久了,連親家都來明示暗示地催了好幾次。我跟你媽媽想了想,乾脆今年把你的婚事辦一辦,我們也好了一樁心願。」 「婚事?」溫穗心僵硬地頓住腳步。 「是啊,訂婚都已經快一年了,再不結婚的話,親戚、鄰居都要以為我們是放出假消息白撈禮金啦!來、來、來,我們三個人一塊兒商量,挑個好日子,趕快把婚事定了。」溫母將農民曆翻得「涮涮」作響。 「結婚?」溫穗心臉色大變。「我……我還不想結婚,再等一陣子吧。」她心慌地轉過身去,仿佛這麼做就可以把這件事逃避掉。 「說什麼傻話。哪有人訂婚訂了快一年還不結婚的?你跟你未婚夫從小就一塊兒長大,高中交往到現在都快十年了。又不是相親結婚,還要多一點時間瞭解對方才敢嫁。你不急,人家可急了,親家公、親家母昨天又打電話來催了。」溫母笑歎,還以為女兒害羞。 「我……我現在還不想嫁啦!」溫穗心重重跺腳一喊。溫父溫母的笑容終於被她跺掉,這才明瞭女兒真的是在強力抗拒結婚這件事,並不是在忸怩作態。 「穗心,你都這麼大的人了,還任性?婚事讓你這麼拖著,都快變成老小姐了。你說不想那麼快結婚,對方也順了你好幾次,你竟還不懂得退讓?難道真想拖到人家不要你了,你才甘心?你丟得起這個臉,我們可丟不起!」溫父脾氣一來,重重地坐到沙發上,鼻子不斷噴氣,一副氣極了的模樣,看也不看女兒一眼。 「訂婚時根本就是你們自作主張,趕鴨子上架。這一次,我說還不想嫁,就是還不想嫁!」溫穗心委屈地紅著眼眶,氣父親竟然一味堅持,從不過問自己女兒的心情是如何。 「好了、好了,你們父女怎麼老是像兩頭牛似的互相杠上?這是喜事啊,大家好好談,火氣有必要這麼大嗎?」溫母見情況開始失控,趕快為父女兩人打圓場。 「看看你的寶貝女兒,等她什麼時候懂事明理了,我火氣就會消了。」溫父余怒未消地回話。 「老頭子你少說兩句。」溫母擰起眉頭。 「我說不想嫁,就是不想嫁!等你們什麼時候重視我的感受,我自然就會懂事明理了!」溫穗心哭了出來,轉身朝樓上跑去。 「穗心、穗心!」溫母擔心地想跟過去。 「不要跟上去,讓她回房間好好想一想!」廠溫父氣呼呼地把老伴叫住。 溫母心疼地看看樓上,明白是該讓女兒一個人靜一靜,只好歎了一聲氣,然後坐回沙發。 「真是的,你還不知道女兒的拗脾氣?好好跟她說嘛!搞不好,穗心是犯了人家說的什麼……婚前恐懼症,旁人急也沒用啊。」溫母埋怨,掀掀被遺棄在桌上的農民曆,臉上有一絲失望。 「條件那麼好的金龜婿還往外推,她有沒有搞錯?她知不知道,能跟人家結親家,已經是高攀了。」溫父緊緊皺眉,額頭擠出兩道深溝,又多念了兩句。 「算啦,以前老一輩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句話就決定;現在可不一樣了,兒女婚事由不了你作主。你沒看見穗心哭的那模樣,你忍心逼她?等她平靜一點,再好好跟她談一談。」 「唉。」終究是自己養了二十幾年的寶貝女兒,溫父的心也軟了下來。 「好吧,晚飯時再叫她好了。到時,我再跟她溝通、溝通。」溫父揮揮手,表示讓步。 溫母微笑地拍拍他的手。 晚餐的時候,溫母到穗心房間敲了半天的門,卻沒人回應,她自動推門進去,才發現房內空無一人。 他們的寶貝女兒不見了!只留下一張紙條,言明她離家出走,逃婚去了! 「逃婚?這個不孝女!」溫家傳出溫父的獅子吼,震得沒有月亮的長長星空,整夜不得安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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