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唐絹 > 青樓小花妾 > |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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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她難以置信地揚高音調。 「不是嗎?」他故意挑起濃眉,一副懷疑她浪得虛名的表情。「剛才我明明請你唱些『合時節』的曲子,你故意推託,不正代表姑娘做不到?」 她不甘地抿著唇兒,實在不想回應他這拙劣的激將法,卻又吞不下這口氣。 「小綠。」她朝貼身丫鬟使了個眼神,讓丫鬟將錦瑟擺好,自己則緩緩坐下,以幾個吐納平定心情。 食頃,她掀起眼簾,神態又回到過去的雍容淡雅。「奴家要獻唱的,是杜牧大人的『遣懷』……」 「慢著!」 何若瑤雙手覆弦,就要啟唇唱出第一個音律,卻被人硬生生打斷,害她差點沒岔了氣。 「詩末兩句『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幸名』,若瑤姑娘這是在暗罵咱們好色?」季熙鵬神情冷漠地開口,心裡卻在暗暗讚歎她的聰穎,竟能在眨眼的工夫找到指桑駡槐的曲兒。 「季公子好學識。」她垂下眼睫輕輕柔柔地答道,恭順溫馴得教人幾乎要聽不出她每句話中都另有反意。「奴家豈敢,公子要奴家找些應景的曲,奴家不過是照辦罷了。」 一旁的友人趕忙跳出來緩和氣氛。「這首確實不太好,請若瑤姑娘再換一首更合適的吧!」 「那麼,奴家就略獻雕蟲小技了——」她再次按好瑟弦,這回不報詩題了,直接唱出婉轉旋律。「漢主東封報太平,無人金闕議邊兵。縱饒奪得林胡塞,磧地桑麻種不生……」 她的歌嗓果真如傳聞中那般剔透悅耳,令人神魂顛倒,險些就要忽略她其實又在藉著機會罵人了。 這是在拐彎兒詛咒他,就算奪走了那只紙鳶,也一定飛不起來的意思嗎?季熙鵬扯動嘴角,被她的古靈精怪大大取悅。 「好、很好!」他拊掌叫好,為她倒了杯水酒。「姑娘唱完這樣動聽的曲兒一定渴了,還請賞臉同咱們共飲。」 何若瑤狐疑地看著他突如其來的獻殷勤舉止。他是真聽不出自己在借題發揮,還是另有其他詭計?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她蓮步輕移,泰然自若地在他身旁就座。 「敬公子。」她舉起酒杯,率先向兩人示意。 季熙鵬亦持杯回禮,動作之間,有意無意地露出手腕上一枚以紅絲線系著的玉環。 不經意間瞥見那枚玉環,何若瑤倏地全身一僵,目光再也無法移開—— 那、那玉環不是她……怎麼會在他手上?!她瞠目結舌地緊盯著他的手腕,詫異得說不出半句話。 「怎麼?你瞧這玉環精巧可愛,想跟我討?」察覺她的注目,季熙鵬斜扯唇瓣笑道:「我是很想脫手,可惜不能如你我所願。」 「為、為什麼……」何若瑤張口問道,聲音卻乾澀結巴。 「因為這是我與未來娘子訂親的信物。」他將玉環解下來把玩,像是醉了,話突然多了起來。「唉,現在是什麼時候了?還玩指腹為婚那一套。見都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長得像牛頭馬面的女人,教我怎麼娶?」 「季兄,聽說令堂近來逼婚逼得緊,原來真有其事啊!」一旁的友人也跟著感歎。「咱們正要開始大有作為,身邊多了個娘兒們綁手綁腳,確實礙事……若瑤姑娘,我說錯什麼了嗎?」忽地發現佳人正瞠著美目怒瞪自己,他不由得戰戰兢兢地問道。 「呃,沒事兒,奴家是想為公子添酒——」何若瑤驚覺自己失態,連忙以絕美的嬌笑來掩飾。 難道說……這跋扈無禮的公子哥兒真是「那個人」?!她越想越心慌,還差點把酒灑到桌子上去。 「我娘動不動就叨念我已經老大不小了,硬逼著我登門提親。」無視於她心中的暗潮洶湧,季熙鵬繼續冷嘲熱諷。「她也不想想,那戶人家行蹤杳然這麼多年,說不定早就攀上更好的人家,不想認這門親……」 「砰」地一聲,何若瑤猛力拍了下桌子,杯盤碰撞作響,他的話也被驟然截斷。 何若瑤瞪大雙眼,怒視著眼前這滿嘴胡言亂語的俊偉男子,竭力壓下要他收回方才那些話的衝動。 不,他還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他即將被逼著迎娶的女人」,也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又何必呆呆地跑去自投羅網呢? 「若瑤姑娘?」不同于友人一臉驚訝的反應,季熙鵬似笑非笑地開口。 深吸口氣,她綻出一抹完美的笑顏。「奴家突然……有些頭疼,就不掃公子們的興致,先告退了。」 她一邊福身說道,一邊向小綠使了個眼色,小綠立刻機伶地收好錦瑟,準備和主子共進退。 待主僕倆回到清雅的廂房,小綠才忿忿地抱怨道:「原來那個臭男人就是季公子!虧我先前那樣喜歡他們糟坊的酒……呸呸呸,以後再也不喝他們的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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