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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任應瑒的未婚妻裴苡荷家族勢力龐大,父親是政治界頗能呼風喚雨的人物,母親則是商界大老的女兒,可以說是政商聯盟的最佳例證。

  而重要的是,裴苡荷和他是美國留學時的同學,與他同年。眼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即將年華老去,這教做父母的怎麼能不緊張?

  任應瑒當然知道裴家的顧慮,但要讓一個幾乎可說是陌生的女子進駐自己的生活,他又不禁有了猶豫。「我也老了,沒有多少日子可以活,在我入土前至少讓我抱抱孫子吧?」看出兒子的掙扎,任於億輕輕催促他。「讓我再考慮一下。」他仍不輕易允諾。

  任於億歎了口氣,瞭解兒子不經過縝密思考絕不妄下斷語的個性,便也不再苦苦相逼。「對了,你的那個助理小朋友,叫做碧曼的,這小妮子不錯。」臨走出辦公室門前,他老人家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回過頭來。「下次有機會的話,帶她到家裡來吃頓飯吧!」

  任應瑒心裡有鬼,一聽到父親提起蘇碧曼的名字,立刻反應——

  「爸,這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語畢,他像是意識到自己過於激烈的態度,隨即乾咳一聲,伸手輕推父親的後背。「走吧!我送您下樓。」

  任於億雖然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但卻在心裡有了猜測。

  應瑒和碧曼那個小妮子……似乎有一點不尋常?

  開完了冗長的會議,蘇碧曼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辦公室。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她習慣性地查看這段時間內手機有無來電,發現一通尚未閱讀的訊息。

  她打開訊息,發信人是尉暻,他提醒自己不要忘記兩人今天的晚餐約會。

  蘇碧曼按下按鍵,跳出閱讀簡訊的功能畫面,忽地覺得心力交瘁,她突然不想去赴約,不想再假裝很開心,只想回家好好睡上一覺。

  但是自己已經答應人家在先,而且不管怎麼樣,尉暻也是一片好意。她意興闌珊地收拾著桌面,還是決定和他共進晚餐。

  驀地,她感應到一道強烈的視線,便下意識地抬起頭來——

  任應瑒雙手插進口袋中,斜倚在分隔兩閭辦公室的門框上,在他背後的,是完全黑暗的內室。而他向來一絲不苟的衣著,如今領帶鬆開了,襯衫鈕扣也被打開幾顆,呈現出極其誘人卻危險的性感氛圍。

  他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著她,那深邃邪魅的眸光有如魔幻的湖水,只看上一眼便會教人沉醉其中,忘了自己是誰……

  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她總算找回自己的神智及聲音。「學、學長,你怎麼不開燈?我還以為你已經先回去了……」她怯怯地問。

  然而任應瑒卻只是繼續以那種若有所思的眼神,默不作聲地端詳著她,讓她忍不住淪陷在那潭平靜無波的湖底——

  經過一番激烈痛苦的心裡掙扎,蘇碧曼用盡意志力強迫自己邁步走出辦公室的大門。「那……學長,如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她言不由衷地說著。

  不等她跨出步伐,任應瑒便幽幽地出聲。「碧曼,能陪我聊一下嗎?」

  他的嗓音好低沉沙啞,彷佛一隻負傷的野狼,帶著一貫的狂妄向最信任的對象示弱,希冀能得到一些援助。

  有幾個女人能推開向自己索求溫暖的男人?尤其這個男人又是自己深深愛戀過的人?!

  可是她不能也不應該這麼做!她不是已經下決心要放棄了?遠遠躲開他就是最好的第一步——

  「我……可是,我……」蘇碧曼劇烈地掙扎著,實在捨不得也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語……

  突然間,熟悉的手機鈴聲響起,她渾身一震,慢吞吞地按下通話鍵。「喂,我是碧曼。」看見來電顯示,她有意無意地抬頭觀察任應瑒的表情,不自覺地又陷入在他眸底的闇影中。

  她像是著了魔似的緊盯著他的雙眼,即使正在接聽電話,也不願意把視線移開片刻。

  兩人的目光緊緊纏繞,剎那間,什麼決心、尊嚴全部被她拋在腦後,她心中的天平已經有所傾斜——

  「小曼,你還沒有下班嗎?已經六點半了。」話筒裡傳來尉暻有些焦急擔憂的聲音。

  透過手機的傳送,這嗓音也飄進了任應瑒耳裡,儘管不很清楚,但這道明顯屬於男子的聲音還是讓他不悅地皺起眉頭。

  蘇碧曼頓了頓,用平穩自然的語調說著。「我還有工作沒有做完,今天沒辦法跟你過去了。改天好嗎?」

  尉暻沉默了好一陣子,久得幾乎讓她心虛得想要尖叫,才聽見他說:「小曼,你真的是因為工作沒做完,才不能赴約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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