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絹 > 鴇兒娘子 >


  如果把他丟在這裡,活了他就自動離開,死了的話,她就當做做好事,用一張草席把他包住,找個人把他丟到亂葬崗就可以了,不僅方便還省事得多。

  算來算去,還是讓他自生自滅比較划算。

  奇怪,那自己現在又在做什麼?

  柳憶意發現心裡雖然打定主意,讓仇放自生自滅,但自己的手卻像是突然有了意識,竟開始用力拉他,想要把他帶進屋子裡。

  意識到她正做著和決定相違背的事情,連忙飛快收回手,強迫自己轉過身去,不再多看他一眼。

  但是走沒幾步,她便覺得腳突然變得有千斤重,怎麼樣也抬不起來,更遑論繼續往前走了,但說也奇怪,雖然不能前進,但後退的話卻是一點問題也沒有。

  算了算了,柳憶意走回仇放身邊,既然老天都這麼幫他的話,她就當做做好事奸了,不過等他醒了以後,她一定會把帳一條一條算清楚的。

  原本想喚人來「搬」他的,但看大家忙了一整個晚上,早已休息去了,她也不好再把人叫起來,只好使出吃奶的力氣,又是拖又是拉的,好不容易才把他「搬」回自己的房裡,安置在床上。

  看他身上的衣服早已殘破不堪,也不必費心褪下,索性找出一把剪刀將外衣剪開,赫然發現他身上佈滿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傷口,有的地方血已經凝固,有的地方因為方才的碰撞,凝固的傷口又進開,滲出血來了。

  他是做賊被抓到啦?活該!誰教他好事不做,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

  柳憶意倒抽一口氣:心裡暗啐道。

  她沾濕一條手絹,擦拭他身上的髒汙,雖然嘴上念個沒完,但動作卻特別放慢放輕。

  他這段時間到底幹什麼去了,怎會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他這副狼狽的模樣,她竟沒來由的心中一緊,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揪住般有些難受。

  這一定是因為她心疼接下來要花掉的銀子……柳憶意在心中這 告訴自己。他的傷那麼重,看來不花上一大筆銀子是不會好的。

  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就要離她遠去,手上原本放輕的力道突然重起來,這一下剛好按在他的傷口上,把原本昏迷的他給痛醒。

  「痛……」仇放嘴裡發出無力的喊叫。

  「痛?哼!我的心比你還痛。」柳憶意冷嗤一聲。「也不知道是招誰惹誰了,明明受傷的人是你,為什麼花銀子的人是我,老天也太不長眼睛了。」

  好吵。

  這是稍微恢復一點神智的仇放,第一個竄進腦子裡的兩個字。

  「水——」隨之而來的,除了全身的灼痛外,喉嚨像是被火燒過般又幹又熱,只能勉強發出粗啞難聽的聲音。

  「好好好……要水是吧,馬上來。」柳憶意附耳到他的口邊,好不容易才聽清楚他講的話。

  就算她上輩子欠他好了,這輩子除了要為他花錢外,還要侍奉他來償債,沒關係,她這人記憶力最好了,等他好起來,一筆一筆她絕對不會放過的。

  柳憶意走到桌邊倒了杯水端到床前。「喏,拿去。」將水遞到他眼前。

  等了半晌,如果手指動了下不算的話,看不出他有任何想把水杯接過去的動作出現。

  「好吧好吧,就當我前世欠你的。」柳憶意又歎一口氣,還是只能用這句話安慰自己。從方才發現他到現在,她不知歎了多少氣,似乎想把往後十年的份,在短短時間內全部歎完似的。

  她坐到床沿,用力抱起他的上半身,讓他靠在她的身上,然後再將水杯湊近他的嘴邊,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喂他,不時還要用衣袖擦去他嘴角溢出的水。

  好不容易才把一杯水喝完,還來不及把他放回床上,房門突然「砰」的一聲被粗魯的推開。

  「意姐兒意姐兒,大事不好了。」七八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停在隔開內外室的屏風前,不敢再往前一步。

  「你有沒有規矩啊,好歹我也是個未出嫁的姑娘,你就這樣不先敲門突然闖進來,成何體統,要是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你要我的名節往哪裡擺?」憋了一肚子氣,七八此時正好成了她發洩怨氣的炮灰。

  「意姐兒,你還有名節嗎?」沒聽說過妓院的鴇娘還有名節可言。

  「找死。」要不是肩頭還壓了一個人,她早就走過去給他一個爆栗了。「到底什麼事啦?」大驚小怪的。

  「對了對了。」一被柳憶意打岔,七八馬上忘了急匆匆跑來的目的,直到她問起才想起來。「一件天大的怪事發生了。」

  「到底什麼事,快說,我可沒時間在這裡陪你打啞謎。」柳憶意沒好氣的說,肩上這個人已經夠棘手了,七八可別再來湊一腳。

  「後院、後院……」

  「後院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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