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唐絹 > 宰相端把焦尾琴 > |
| 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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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芽漾著開朗的笑意,熱情地迎接他的到來,但若仔細一瞧,便會發現她的眼眶紅腫,像是先前大哭過一場。 她那副佯裝堅強的脆弱模樣揪疼了傅霽東的心,他放柔了目光,不舍地以拇指撫摩著著她細嫩的臉蛋,言語舉止中滿是柔情蜜意。 「怎麼哭成這樣?你的眼睛都腫了,這得趕緊熱敷才行。」他半是責備半是心疼地低喃道,隨即回頭要春兒扭一條熱燙的巾子來。 「不、呃,不必麻煩了,這到明天就會消腫了。」雖然對他突如其來的親近寵溺感到受寵若驚,她仍有些遲疑。「大哥,你不生我的氣了?」 她那略帶委屈的盈盈眼波,怯生生的表情,都讓傅霽東一顆石頭腦袋霎時融成了一灘柔水,幾乎壓抑不了將她撈進懷裡緊緊摟住,再密密吻住那兩片甜美唇瓣的鷙猛衝動。 但一切都只是「幾乎」,到最後,他還是發揮過人的意志力,拚命克制不要將腦子裡勾勒的畫面搬到現實來上演。 「我沒有生你的氣。」他歎了口氣,嘔心絞腦地想要找個完美的理由,好解釋自己下午落荒而逃的舉動。「我只是、只是……」 「只是突然想起有事要辦?」見他絞盡了腦汁、抓破了腦袋還想不出個說法,綠芽心下不忍,不禁替他解圍,將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我知道的,是我勉強你陪我去聽曲兒,是我不對。」 「不是這樣的!」傅霽東望著她蒼白自責的模樣,再也壓抑不了心中的情感,緊緊將她環在胸前。「不是這樣的,這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不該隱瞞實情,讓你對我……抱持著不該有的情意……」 他溫柔的擁抱讓她宛如置身天堂,但他嘴裡說的話卻在下一瞬間將她推入了地獄。 這個人怎能在給了她甜蜜快樂的同時,又帶給她夢碎的椎心之痛? 「我、我不僅……」她綻出一抹破碎的微笑,雙唇顫抖著問道:「你就是我的查大哥啊?還有什麼隱情好瞞著我的,難不成你是女扮男裝?哈哈哈……」 她用亂開玩笑的方式來消弭那股強烈的不安與恐懼,但抬頭瞧見男人凝重嚴肅的神情,她的心不由得重重往下沉。 「綠芽……」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極其艱難地開口。「這就是我今天來找你的目的。其實……我不姓查。」 「你不姓查?」綠芽怔怔地眨眨眼、再眨眨眼。「我不明白,為什麼?」 她心中有好多疑問,卻不知從何問起。他為什麼要隱瞞他的真實姓名、為什麼態度總是反反覆覆若即若離、為什麼現在卻又決定要告訴她一切了? 「我姓傅,名叫傅霽東。」此話一出,見她如同預料中地瞠圓了眸子,傅霽東扯著苦笑繼續道:「是的,我正是當今的宰相。因為番邦的使節貢上佚失已久的焦尾琴,皇上便派我到民間尋訪能夠匹配這把古琴的琴師……」 一五一十將前因後果解釋清楚後,他擔憂地瞅著低頭默默不語的綠芽,因看不見她的表情而感到焦躁難耐。 「綠芽──」終於,他按捺不住地開口。 「我明白了。你說要帶我回去,指的就是帶我進宮。」與此同時,綠芽總算幽幽地開了金口。「難怪你說以後任何事都有專人伺候、難怪你說離開了四季樓,就不准跟先前的客人們見面,這下我全都懂了。」 難怪他的態度總是反反覆覆、若即若離,招惹早已註定要獻給皇上的小丫頭,根本不是那個滿腦子孔孟老夫子思想的男人會做的事啊…… 她過於平靜的神情,和輕易接受事實的態度,在在讓傅霽東益發擔心愧疚。 「綠芽,我並不是存心騙你,我只是……怕你拒絕入宮,才想著之後再跟你解釋……」他想要辯解些什麼,卻說出了連自己都無法信服的別腳理由。 綠芽勉強擠出一絲笑意,但她不知道,那抹虛弱蒼白的微笑看來有多麼讓人心痛。 「大哥,我沒有生氣啊!」她咧大嘴兒,刻意用輕快的語調說道:「而且,你曾遵守你的諾言,對吧?以後不會讓我餓著冶著,我每天只要開開心心地彈琴、聽曲兒,做任何我愛做的事兒,其他什麼都不必煩惱,對不對?」 「……對。」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有點點頭。 「那我就放心了。」見他還緊皺著眉頭鬱鬱寡歡,綠芽還故作開朗地反過來安慰他。「唉呀,因為皇上賞識我的才能而被招入宮中,這不是值得慶祝的喜事嗎?怎麼大哥你不為我高興呢?」 「沒有的事,我……很替你感到高興。」他照本宣科地附和她,本想扯出一抹笑佐證,無奈僵硬的臉皮怎麼扯也扯不動。 「你要跟我談的就是這件事?」她突然收起滿臉的笑,垂下眼睫低喃道:「沒有其他事情瞞著我了吧?」 「沒有了。」她瞬間流露出的脆弱令他一窒,衝動地再度將她納入懷中。「對不起、對不起……」 綠芽枕在他肩窩,緊緊環抱住他的頸項,再也無法佯裝堅強,哽咽地落下一顆顆淚珠。 「如果、如果說,你不必將我交給皇上,那麼,你還會覺得我的情意,是不該有的嗎?」她幾次欲言又止,終究還是忍不住心中的疑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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