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絹 > 宰相端把焦尾琴 >
十七


  嗚嗚嗚……她到底說錯了什麼?為什麼大哥越來越生氣、越來越可怕?她真的不懂啦!

  這一天是難得的豔陽天,風輕雲淨,教人不願悶在屋裡,直想外出透透氣。

  綠芽希奇地起了個大早,端著一個小木盆,哼著小曲兒,踏著輕快愉悅的步伐走出了後門,來到大溝旁。

  一大清早的,大溝旁已排滿了附近人家的洗衣丫鬟、洗衣大嬸,其中當然也有四季樓的。

  她們一看到嬌滴滴、細嫩嫩的綠芽兒也擠了進來,還熱絡親切地同大夥兒問候道早,一副要加入洗衣行列的模樣,差點嚇得嘴都合不起來。

  「綠芽姑娘……」一位大嬸大嘴開合好幾次,未了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您這是在做啥?」

  「張大嬸早!」綠芽甜甜一笑。「我來這兒洗衣服啊!」

  她一邊閒話家常,一邊把木盆裡的髒衣服倒了出來,用力壓進水裡,將上頭的穢物髒汙揉乾淨。

  「啊,這樣,好乖。」

  被她甜美溫暖的笑容迷惑了心靈,張大嬸跟著酥茫茫地揚起唇瓣,登時忘了自己是誰、更忘了她的勸阻任務。不只是她,就連附近幾位丫鬟婆娘,也都不由自主地呈現恍神狀態。

  幸虧蹲在綠芽右側的丫鬟,因為沒看見她的迷惑眾生的甜笑,還能保持理性地繼續堅持阻止她的任務──

  「綠芽姑娘,您怎能做這種下人的活兒?」那丫鬟一把將她正用力搓絞蹂躪的衣服搶了過來。「要被主事的大人們瞧見了,可是會責怪奴婢們的啊!」

  「是啊是啊,綠芽姑娘,您就行行好,回去休息吧!」聽那丫鬟這麼一說,其他人霎時清醒過來,連忙點頭附和。

  「不行!其他衣服我都不會跟你們爭,就這件不行!」

  豈料,平時溫柔隨和的綠芽竟然也有頑固難搞的一面,她一把將衣服又搶了回來,說什麼都不肯走。

  「這件跟其他件還不都是衣服?姑娘不要再鬧了,快交給咱們!」那丫鬟手腳也不差,趕忙緊緊地揪住了衣角,千驚萬險地攔截下來。

  「不要,我堅持要自己洗!」綠芽火大了,忍不住揚高音調,幾個字便說得她臉紅脖子粗。

  「不可以,讓奴婢來洗!」那丫鬟也動了氣,素來做慣粗活的她怎麼可能吼輸養在深閨的小姑娘?

  接下來,兩人都不說話了,怒目而視、咬牙切齒地誰也不讓誰。那件衣服就這樣被她們粗魯地一下子扯過來、一下子又扯過去。

  突然間,嘶的一聲──衣服破了。

  綠芽瞠大雙眼,難以置信地看了看那丫鬟手中的一隻袖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緊揪在掌心的另一隻,但這兩隻袖子之間已然完全分開,再也不是一家親了……

  她還沒回神,那個跟她爭奪衣服的丫鬟就已經嚇得痛哭流涕,跪地求饒了。

  「綠芽姑娘,我不是故意要跟你搶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會用那麼大的勁兒,居然把這件衣服扯破了,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

  她一連串的「對不住」說得好順口,還都不會打結,聽得綠芽是頭暈眼花,連忙制止她繼續殘害自己的聽覺。

  「沒關係!真的。」綠芽接過她手裡的另一半衣服,皺著眉頭仔細檢視後,樂觀地拍拍丫鬟的肩膀。「反正,把這兩塊縫起來就行了吧?不礙事兒的。」

  「綠芽姑娘……」丫鬟才剛剛感動地止住了淚,但一瞧見她手中那殘破的兩塊布枓,驀地又悲從中來。「嗚哇……綠芽姑娘,這衣服根本不用縫了,它從中間裂成兩半,這要縫起來也穿不出去的啊……都是我的錯……」

  「什麼?!你說不用縫是什麼意思?」綠芽聞言大吃一驚,但丫鬟又要哭又要說話,她實在聽不太清楚。

  「冬兒的意思是,若這衣服是從縫合處裂開,那還有得救。只可惜它是從正中央被扯破了,就算縫起來,也沒人肯穿出去的……」張大嬸歎了口氣,把那丫鬟語焉不詳的一段話翻譯了一遍。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