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絹 > 宰相端把焦尾琴 >


  「查大哥,你怎麼了?」她歪著頭,疑惑地問。

  「呃,沒事……」傅霽東連忙回過神來,發窘地解釋自己發呆的原因。「你的手還真軟嫩啊!肯定沒做過什麼粗活兒,才會細得跟姑娘家一樣。」

  他將牽住自己的那只軟白小手拉至眼前翻看,沒注意到小手的主人暗暗羞紅了一張臉。

  唉……她原本是想順著查大哥的話尾,老實向他坦承「對啊,我本來就是姑娘家」的,可是現在他這樣親昵地端詳起她的手,叫她怎麼說得出口啊!

  更叫人難以啟齒的是,每當查大哥略顯粗糙的掌心拂過她細緻的肌膚,她的體內就會竄起一股麻麻的感覺。她難以承受地咬著唇兒,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提醒,才能讓他放開自個兒的手。

  察覺她的僵硬,傅霽東抬起頭來,疑惑地問道:「小兄弟,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是不是受寒著涼了?」

  說著,他伸出空著的那只手,就要朝她的額頭探來,綠芽嚇得用力搖頭。

  「沒事、我沒事,我身強體壯、一點病痛都沒有啊!」她擠出微笑,反手牽好他的大掌,繼續往前走。「我們走吧,我想快點兒帶你去見那位琴師呢!」

  面對可愛又俏皮的綠芽,傅霽東簡直無法克制自己心中氾濫成災的憐惜疼寵。連他自己都感覺得到,今日他溫柔微笑的次數,是有生以來最多的一日!

  「好。」他笑著,而後有些遲疑地問:「不過,你要帶我上哪兒去啊?」

  「四季樓!」綠芽笑得純潔無邪,春暖花開。

  「喔,原來是四季樓──」傅霽東也跟著爽朗笑開,但隨即變臉。「什麼?四季樓?!」

  儘管他對那些縱情酒色的風月窩不屑一顧,可這並不代表,他對「四季樓」這間京城裡最奢華、最有名的妓院一無所知!

  這小傢伙才十五歲,竟已染上耽花戀酒的惡習?!現在還是大白天呢,他居然就在大街上、眾目睽睽下,正大光明地邀自己去喝花酒?

  「柳綠,你實在叫大哥太心痛、太失望了……」他眉頭深鎖,雙唇緊抿,語調凝重沉痛。「大哥萬萬沒有想到,世道業已沉淪至此,連你這種純真如白紙一般的少年郎,也會留連於那種風月場所……」

  這樣不行,他一定要拯救這只一時迷途的無辜羔羊,繼而挽回更多短暫迷失逃避的心靈!

  心中的熱血澎湃洶湧,傅霽東滿腦子都是端正風氣、遏止犯罪的念頭。

  「呃……查大哥,你好像誤會了。」小心翼翼地打斷他的妄想,綠芽苦笑著解釋道:「我就在那兒工作呀!而且,其實四季樓並不是什麼風月──」

  豈料,她的說明卻讓傅霽東更加抓狂,難以置信地截斷她未竟的話。

  「你說什麼?你為四季樓工作?」他一臉驚恐地握住她瘦弱的雙肩,剛直的薄唇顫抖著。「難、難道……你是、是龜奴?!」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是什麼樣狼心狗肺的父母,狠得下心將如此善良可愛的孩子賣進青樓?

  傅霽東簡直肝腸寸斷,他心疼地瞅著她,擅自在腦中勾勒出一幅孤兒受虐、孑然無依的畫面,胸口幾乎要被痛楚切割成兩半。

  「大、大哥……」綠芽聞言飛快地低下頭,單薄的身子一顫一顫地,像在壓抑激昂的心緒。

  「你別怕,大哥會救你的!」他溫柔地拍拍她肩頭,堅定地承諾道。「現下咱們也別管找什麼琴師了,你先帶我去見四季樓的鴇娘──」

  「噗……哈哈哈哈……」

  他滿腔熱忱的一番話還沒說完,那一徑低著頭的人兒卻突然噗哧一聲,噴笑出來。

  「柳綠?你怎麼了?」傅霽東更加擔憂地盯著她的小臉,腦中又開始描繪因她不堪受虐而精神失常的情景。「別怕別怕,我這就帶你去找郎中。看完郎中再去找鴇娘,以後你就跟著大哥,再也不必擔心恐懼了!」

  他的保證和維護讓綠芽很是感動。她活到這個歲數,還真沒碰過對陌生人這麼推心置腹、這麼溫柔的男人呢!他連她的身份背景都不曉得,只是聽說她為妓院做事,就急著要將她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

  但是一迎上他憂心忡忡的目光,她就怎麼樣也忍不住,又是噗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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