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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如君頓住腳步,遲疑地回頭朝門口望去,那兒已不見齊燁偉岸的身影,只有鐘家千金漾著滿臉俏麗的笑瞅著她,態度看來和善可親。

  「聽說你的娘家距離泉州千百里遠?嫁得這麼遠,真是苦了你了。」鐘瑩瑩笑容可掬地走近她,明媚的眸底迅速閃過一道譎光。

  「不,這沒什麼……」如君愣愣地回答,不明白她為何突然對自己如此親切關心,而且還喚自己「姊姊」!

  正當如君陷入一頭霧水之際,鐘家千金的下一句話卻讓她恍如置身冰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從現在起,齊燁的一切都不需要你來操煩了。」鐘瑩瑩的態度遽轉,口氣冷漠得讓如君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你難道還看不出來麼?他根本一點都沒把你放在心上。今日他要帶我去赴泉州耆老舉辦的商宴,就是最佳的例證。

  像你這種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什麼忙也幫不上,還敢大剌刺地占著齊府夫人的位置不放?也不怕笑掉別人的大牙!」

  她說的任何一句,如君都不能也無力反駁,只有淡淡瞅著鐘瑩瑩,語氣平靜地開口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怎麼,我說得還不夠明白麼?或著你真的這樣蠢笨,連我在說什麼都聽不出來?」鐘家幹金髮出一聲冶哼,直接說道:「我要你識相一點,自己滾出齊家,不要勞動齊燁耗時費力寫休書!」

  「如果他真打算要休了我,也得依照禮法來走。」如君抿緊唇瓣,依舊挺直背脊站著,沒有被她這番惡意的攻擊給撂倒。「在沒有看到休書前,無論你說了什麼,我都不會離開這裡。」

  看如君一副單純好欺負的模樣,鐘瑩瑩還以為自己稍稍恐嚇她一番,便能收到效果。不料她居然一點都不害怕,甚至露出破釜沉舟的決心,硬是要與自己杠上。

  「你、你——」鐘瑩瑩氣急敗壞,連反擊的話都說不出來。

  「你們在吵什麼?」正在僵持之際,齊燁低沉的嗓音從兩人背後處傳來,霎時打破了僵局。

  「曄哥哥……」鐘瑩瑩變臉的速度簡直堪稱一絕,她立刻由咄咄逼人的嘴臉,轉為楚楚可憐的表情撲進男人懷中,任誰看了都會心疼。

  齊燁蹙緊濃眉瞅著胸前梨花帶雨的美人兒,淡淡地問道:「你們倆到底在爭些什麼,怎麼會吵成這樣?」

  儘管男人這句話並沒有批評指責誰的意思,但如君聽了心裡就是不由自主地一沉,有種說不出的鬱悶。

  不知為何,她就是知道齊燁會站在鐘瑩瑩那邊,為那個表裡不一的女人說話撐腰,就算有一百個人能證明自己沒有錯,他也會偏心地判定她罪證確鑿。

  「沒有,我們沒爭什麼,只是說話而已。」鐘家千金啜泣地在他懷中低語,纖細的雙肩還一聳」聳地,看來好不可憐。

  「倘若只是說說話,你怎麼會哭成這樣?」男人眉間的摺痕加深。

  聽見這句明顯針對她而來的譴責,如君抬起頭,看見前一刻還溫言軟語地跟垂淚美人兒說話的丈夫,下一刻轉向自己時,卻馬上變得面無表情。

  「你來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齊燁緊盯著她,目光冷漠,連口吻都冰冷得不似夫妻。

  「我們真的就只是說說話而已。」如君無力地答道,但並不奢望他會相信。

  「那麼,你倒是說說看剛才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他有如發現獵物的鷹隼般,陰鵞嗜血地瞅住她,仿佛一覷著她的弱點矛盾,就會立即從高空中俯衝而下,用銳利無比的爪子劃過她的喉間。

  如君沉默了。不是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是她不想再白費氣力。

  對他來說,她的所作所為都是別有意圖,她的個性就是貪婪無度,她的存在就是礙著他們的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敢打包票,即使自己實話實說,把方才鐘瑩瑩威脅她的話一字不漏地重述一遍,他也不會相信半句。

  「因為心虛,說不出話來了?」見她緊抿唇就是不說話,齊燁故意拿話激她。

  「你何不讓鐘姑娘將自己說過的話重複一遍?」她也帶著諷意笑道。「畢竟,是她先叫住我的。」

  第一次用這種不遜的語氣對他說話,但還沒看清他的反應,如君便立刻收到鐘瑩瑩怨毒的視線。

  「放著你幾天不理,就曉得要伸出爪子抓人了?」齊燁不怒反笑,只是那雙鷹眸深處依舊沒有溫度。「瑩瑩,她不說,你說。」

  這場爭執究竟是由誰發起的,他當然心知肚明——

  他只不過是想趁機挫挫袁如君的銳氣,讓她曉得,不要以為憑那麼一點可笑的小把戲,就妄想能人他的眼!

  「我、我只是聽說如君姊姊嫁來遠地,想要問問她是否習慣泉州的天候。」鐘瑩瑩頰上還掛著兩行清淚,萬般委屈地娓娓道來。「可能是我的口氣不對,惹姊姊生氣,她才會說出氣他要休我,也得依照禮法來。在沒有看到休書之前,無論你說了什麼,我都不會離開這裡。」這種氣頭上的話來。」

  如君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恰巧攫住鐘瑩瑩眸中一閃而逝的詭光。

  鐘家幹金所說的,確實是她們不久前的對話,也幾乎沒有任何加油添醋,不過是略過中間的幾句話,直接從開頭跳到結尾。但聽在心早已偏向某一方的人耳裡,卻能輕易引發一面倒的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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