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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她低頭,發著抖,看著那把刀整個沒入揚滿善的肚腹裡。她的臉扭曲,悲傷地啞叫著。「阿……阿善……」

  她趕緊回頭,然而那背後的人已經消失在人群裡了!

  聽到兔兔仍是這般叫他,揚滿善望著她,竟笑了。他掰開兔兔持刀的手,將她輕推開,自己踉蹌後退了幾步。

  「不要碰到我的血……」他吸了口氣,忍痛說:「你……你快走……」

  「阿善……我……不是、不是……」兔兔快哭了。她明明已經放棄殺他的念頭了,為、為什麼——

  「我不怪你,兔兔。」揚滿善又驅她。「這是我應得的,你走……」

  「不!」兔兔上前抓住揚滿善,要帶他走。「我們去找大夫!找大夫——」

  話說到一半,一道掌風往兔兔頸邊襲來。當揚滿善意識到已來不及,兔兔兩眼一翻、腿一軟,整個人就要往路邊倒去。

  「兔兔!」揚滿善惡抱住她,可他整個身體根本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他這才發覺,這刀上竟抹了劇猛的麻藥!

  兔兔倒地前,已被一個路人裝扮的男子抓住,那人假意關懷了一下,接著卻是自顧自地將兔兔給扛走。

  揚滿善要追,可力不從心。他叫道:「站——」

  忽然,後頭伸來一條帕子,罩住揚滿善的口鼻。一股濃烈的迷香沖入他體內,即使他再強,也敵不過這麻藥與迷香的雙重攻勢。

  「請揚橫班跟我們走一趟吧。」有人在他耳邊說:「多有得罪,還請見諒。」

  眼前陷入一片黑暗前,揚滿善看到了那張笑臉。

  那個叫懷沙的傢伙……

  揚滿善失去意識,就像個喝醉酒的醉漢一樣,被人扛走。這一帶酒館林立,這樣的人很多,所以也無人感到詭異。

  這一切的衝擊來得太快,就這麼一瞬間。因此,趕路匆匆的路人根本沒有發現到,這裡曾發生過一場劇變。

  兔兔醒來後,被領到一間簡陋的房間裡候著。

  她不安地絞著手,觀察四周,想知道這裡是哪兒,想逃出這裡,更想找到揚滿善。

  她也怪罪著自己,她千不該、萬不該放任自己仇恨的心,去聽信那些地獄使者的話。

  她竟然拿刀指著阿善,那把刀甚至沒入他的肚腹。而阿善竟然還對著她笑,還擔心著她,怕她的手被毒血沾到。

  那天羞辱她的揚滿善,和如今對著她微笑的揚滿善,到底哪一個才是她該愛、該守、該相信的揚滿善?

  但不論是哪一個,她怎能、怎能殺他?他現在到底是死是活?!

  兔兔捂著臉,啜泣了起來。

  此時,房門開了。兔兔抬頭,倒抽一口氣。

  來人是面帶溫和笑容的懷沙。

  兔兔趕緊問他:「阿善呢?阿善在哪兒?你們、你們真的殺了他嗎?」

  「兔兔小姐,想見揚橫班嗎?」懷沙仍是客氣地詢問。

  「我要見他!」

  懷沙卻悠閒地坐在兔兔對面,笑說:「對你,我們很失望。」

  兔兔緊抿著嘴。

  「揚滿善是個無惡不作的殺人魔,他殺了士侯派許多高官,雙手沾滿了鮮血,你覺得這種人不該死?」

  兔兔不回話。

  「他身上流滿了毒血,把你的臉害成這般。」懷沙像欣賞一件瓷品一般,眯眼看著兔兔的臉,兔兔卻覺得這視線像在羞辱她。懷沙繼續說:「甚至悔辱你深愛他的心,把你逼到絕路……這樣的人,你竟然對他如此仁慈,想要原諒他?」

  兔兔顫抖著,她後悔了。「我……根本沒想過要殺他……」

  「我知道。」懷沙笑著。「所以我助你補上那一刀。」

  兔兔全身一寒。

  「如何?想去見他最後一面嗎?」

  兔兔深吸一口氣,急急地點頭。「我要,帶我去!」

  於是,懷沙帶著她離開這間房,下了一處樓梯,往更底下走去。

  他們進入了一個地窖,越往前走,水濺起的聲音,與惡狠狠的揮鞭聲,還有咒駡聲、哀號、呻吟聲,兔兔聽得越是清楚。

  最後她實在忍不住了,趕緊往聲音的來源處大步奔去,跟在後頭的懷沙也沒阻止她。

  兔兔來到地窖的另一頭,一看到眼前那景象,驚得差點兒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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