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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貴蔚望著山門,等了一陣,希望可以看到有人影在廟的正門上走動。可是都沒有。最後,她決定先回正殿,上完香,待一段時間,再出來看看情況。

  或許僧人們恰巧下了山,到早市採買日常齋食、用物及供奉神明的鮮花而已。

  點燃一炷清香,貴蔚整了整裙擺,慢條斯理地跪在軟墊上。

  「慈悲的駁神,請您保佑我大哥貴媛安,在朝廷的行事一切順利無礙……」

  「慈悲的駁神,請您護佑我,考上這場入流舉,進入朝廷當職,成為我大哥的左右手,為他分擔解勞……」

  「慈悲的駁神,請兄褔我們禁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慈悲的駁神……」貴蔚想了一下,吸了口氣,再說:「請您照看我們的家,讓我大哥與主母、嫂嫂她們,和諧地相處,不要發生任何的紛爭。我願扛下任何考驗的苦痛,來換取這個家的平和歲月,請慈悲的駁神,成全我的祈求……」

  就在此時,正殿的門扇碰地一聲,被彈開了。

  貴蔚被這巨響嚇著,回身一看,門口卻不見任何人影。

  是風嗎?貴蔚心裡毛毛地想。

  她將香炷安好,然後怯怯地來到門邊張望。她望著左邊的走馬廊,沒人。她望著右邊的走馬廊,也沒人。只有條列的粗柱子。

  是風吧!她安慰自己。轉身,正要回到殿內時,身後起了一陣微風及窸窣聲。

  她感覺到了,再好奇地回頭時,她看到一道銀光刺進她的眼——

  接著,那粗重的刀柄毫不留情地,砸向她的頭——

  叫喚不及,連來人都沒看清,貴蔚便被砸昏在地。

  注一:古時官署在卯時辦公,更役需按時赴衙簽到,故稱「畫卯」。

  都堂大殿中,各部主事齊聚一堂,聽取新上任的三司使所擬定出的鹽鐵稅收改革政策。另外,今日的會議也包括展示織造監新制出的戰略輿圖,負責此圖制程的汝音,自是得出席這次的會議。而任職於「三衙」的裕子夫,貴為統轄全國禁軍的最高都指揮使,也列于座席之中。

  不過,眾人的臉色都益發沉重,畢竟這朝內才剛剛發生過那驚天動地的人事更動。這新任三司便的出現,彷佛就是一記警告,要眾人都不准妄動。

  至於貴媛安,則靜靜地坐在中央的大位上,半眯著眼,專注地打量著這位他近日剛安排上去的三司便,在行事上、態度上,是否合他的意。不合,多的是人才可以替換。

  就在簡報進行至末端時,都堂大殿的偏門打開了。三司使歇下了聲音,被引去了注意,眾人同樣往偏門看去。最後貴媛安也抬起眼,看著來人。

  是鄭參事,他碎步跑著,滿臉慌急,來到貴媛安身邊耳語。貴媛安本一臉淡漠地聽著,視線還停留在三司使呈上的奏本。可忽然,他瞠裂眼眶,嘴角抽搐著——

  眾人皆目睹了這變化,驚訝這向來從容優雅的貴都堂,也有猙獰著臉的時候。

  貴媛安摔下奏本,猛地站起,三司便想說什麼,他馬上伸手打住,急匆匆地要離開。「鄭參事!」他邊走邊狠狠地說:「傳三衙,調神騎營八百,隨我出城!」

  眾人一驚。神騎營的精銳騎兵,是皇帝御用的,即使陛下近日都不管事了,把權力下放給大宰相,他也不得這樣僭越吧!汝音擔心地看著她的丈夫,畢竟這出兵的事也得由他用印同意。裕子夫站起來,快步擋在貴媛安面前。

  貴媛安陰狠地瞪著他。「讓開。」

  「貴都堂不覺得自己太過無禮了嗎?」裕子夫說:「不但擅自中斷朝會,甚至隨意支使陛下御用神騎。您難道不必給眾人一聲交代?」

  貴媛安冷嗤一聲,大聲地斥道:「一群廢物,動我不了,就動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身上。你說,我不親自殲滅,誰會怕我!」

  他甚至大喇喇地環顧四周,讓這怒氣張顯給在場的每個人知道。眾人很有默契地低下頭,他們當然明白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是誰,也大致猜出發生了什麼事。

  汝音心一揪,趕緊上前問:「是貴蔚嗎?貴蔚怎麼了?」可她的丈夫卻把她擋開,不讓她靠近正在憤怒當頭的貴媛安。

  貴媛安不願再逗留,執意要走。

  裕子夫在他身後說:「我不會用印。」

  貴媛安停下腳步,瞠裂著眼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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