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唐歡 > 郎君請負責 | 上頁 下頁
四十八


  「彩均坊的柴房裡,擱著幾口閒置的染缸,」澹台浚緩緩道:「便是在那染缸底,我看到了一枚戒指。」

  「戒指?」董慕妍險些叫起來,幸好她下意識掩住了自己的嘴。

  「柴房之中光線幽微,那枚戒指頗為閃爍,幸好,我看見了。」澹台浚依舊淺笑道:「大概是天意吧,上蒼也可憐咱們,幫助了咱們。」

  裴嫻妃說,永泠郡主在賊人幽禁她的地方,暗藏了一枚戒指……

  「這是栽贓!」董慕妍忿然道。

  「可這贓是誰栽的?彩均坊大概也不太平了。」澹台浚暗示地道。

  「你是說……」董慕妍一陣毛骨悚然,「彩均坊有內鬼?」

  「按永泠郡主的描述,那地方與彩均坊的柴房如此相似,也有染缸,看來他們對彩均坊上都了如指掌了。」

  而且,戒指是誰放在那染缸底的?那內鬼,會是誰?

  「繡坊上的繡娘多得很,保不定哪一個收了銀兩,幹出這等事……」想來,裴嫻妃要安排一個內鬼,也是易如反掌。

  「裴家與北平王府素來交好,裴嫻妃幫永泠郡主岀了這麼個主意,一則陷害了我,二來也折損了淑妃娘娘,」董慕妍終於理清思維,恍然大悟,「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只怕趙國公千金的案子,也是裴家所為。」澹台浚道:「兩個案子手法如出一轍,受益者也是裴家。」

  董慕妍心底打了個寒顫,她本以為朝鬥、宮鬥不過如此,從前小說裡看得多了,可現下親身經歷一番,才知隔岸觀火與親浴烈火是天差地別,走錯一步路,便是致命殺機。

  「那枚戒指呢,現在在哪裡?」她擔心道:「可要處理了才好。」

  「我早把它扔進護城河了。」澹台浚安撫道:「放心。」

  有他在,他這般守著護著,她沒什麼不放心的,只不過,也不能全讓他去擔。

  「說來,永泠郡主也是癡情,」董慕妍歎道:「為了嫁你,不惜名聲。」

  這下下之策,損人未必利己,如履懸崖峭壁,換了她,斷不會為了一個男子如此。

  「永泠從小就是如此,她想要的東西,會千方百計地得到,」澹台浚道:「比如她喜歡簷下的燕子,便拆了燕子窩;她喜歡尚服局哪一件衣服,即使不是給她做的,她也會在太后面前撒嬌,把衣服弄到手,雖然她表面和順,心裡最要強。」

  是嗎?難怪就算永泠郡主如此癡情,澹台浚也對她全不動心,大概嫌厭她的稟性吧?所謂知根知底,對愛情而言,有時候並非一件好事,看得太清,對方的缺陷一覽無遺,哪裡還愛得起來。

  董慕妍慶倖澹台浚對她不太瞭解,所以他願意娶她,距離產生朦朧美,她希望自己在他心中,永遠是個隱隱綽綽的翦影。

  不知為何,她心尖倏忽一緊,依靠到他胸前,並不想說什麼,只這般依纏著,像只邀寵的貓咪。

  「怎麼了?」澹台浚撫了撫她的髮絲,「是不是覺得害怕?放心,我會提防的。」

  如何提防呢?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永泠郡主若與裴嫻妃再朕手另設一計,他們只怕防不勝防。

  人不可能次次都這麼走運……

  「給娘娘請安。」

  隔日,潘淑妃把董慕妍單獨召進了宮,並沒宣澹台浚一同前來。

  董慕妍知道,潘淑妃定有要緊的話想私底下對她講。

  「娘娘今日身體可好?」董慕妍發現潘淑妃臉色有些蒼白,「太醫來請過平安脈了嗎?」

  「本宮這胎已經坐穩,太醫說無大礙了,」淑妃道:「昨日估計受了些驚嚇,所以有些疲倦,你不必擔憂。」

  「昨日皆是因為臣女才讓娘娘受驚,」董慕妍長跪道:「還請娘娘保重龍胎,勿要再為臣女憂心了。」

  「本宮知道你是個貼心的孩子,」潘淑妃忽然歎氣,「這樣吧,你離京到江左去一趟。」

  董慕妍不由一怔,險些沒有反應過來,「娘娘……娘娘要差臣女到江左去辦什麼事嗎?」

  「本宮希望你去那裡暫住一段時日,近日點中多事,怕牽連了你。」潘淑妃答道。

  「臣女不怕牽連。」她不能就這樣扔下澹台浚,獨自去保平安吧?

  「可本宮怕——」潘淑妃凝視著她,「昨日裴嫻妃就是沖著你來的,本宮什麼都看出來了。」

  「娘娘………」她就知道,瞞不了潘淑妃。

  「你跟浚兒的婚事,也暫且擱置吧。」潘淑妃又道。

  什麼?這一刻她才恍然大悟,原來潘淑妃要她離京並非是為了她的安危,而是怕連累了澹台浚。

  「你也別怪本宮狠心,」潘淑妃索性直言,「眼下裴嫻妃與永泠郡主大概已經聯手,裴家勢大,北平王也是朝中重臣,他們設計一次不成,還會有兩次三次,我們勢單力薄,如何抵抗?」

  這話問得她啞口無言,昨日,她也有同樣的擔憂……

  「你在京中,便是浚兒的軟肋,因此須得暫時離開他才好。」潘淑妃肅然道。

  「可彩均坊出了內鬼……」董慕妍心中無法決斷,「臣女要把此人找出來,以免後患。」

  「你離了京,一切就會消停,本宮的衣物此後也不再由彩均坊打理,就算有什麼內鬼,也無用了。」潘淑妃道。

  這是想好了,一心要打發她去江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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