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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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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朕獨自在此看看奏摺,」拓跋元治揮揮手,「你去園中散散心吧。」 「是。」杜阡陌沒有再說什麼,依命退出。 他步下臺階,只見幾名宮女、太監在陽光下做著日常的打掃,方才梅樹下的人兒則拿起花灑細心澆護著一叢蝴蝶蘭,嘴裡不知哼著什麼小調,怡然自樂。 諸人見杜阡陌過來,連忙倉皇行禮,唯有安夏渾然不覺,歌聲更加清亮。 杜阡陌打了個手勢示意諸人退下,兀自走到安夏身後。 就像那日一般,安夏嚇了一跳,「太……太子?」若非看到日影,她還真沒發現杜阡陌。 「你倒是自在啊,」杜阡陌笑道:「本宮讓你做粗活,你倒揀了樁最簡單的。本宮記得往常是赫嬤嬤負責護理花草的吧?」 「回太子的話,赫嬤嬤有事告假回家去了,讓奴婢替她。」 他問:「你方才唱的是什麼曲子呢?」 「殿下要聽嗎?」她微笑著,「奴婢為殿下獻唱。」 杜阡陌點點頭。 安夏纖腰微立,清了清嗓子,開始歌唱,「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翱將翔,弋鳧與雁。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一曲終了,杜阡陌臉色大變。這是當初七夕之日,在河堤的糖水鋪子裡,他與夏和吟過的詩歌。 他厲聲道:「你……這曲子是誰教你的?」 「這首小調太子聽著耳熟吧?」他笑道:「奴婢離開蕭國時,一位姊姊教我的。」 「誰?」杜阡陌蹙眉。 「小茹姊姊,」她輕聲道:「她說見了殿下,一定要唱給殿下聽,若是犯了什麼錯,說不定殿下會看在這首小調的分上饒過奴婢。」 「小茹……」杜阡陌憶起了故人,「她還好嗎?」 她回道:「聽說小茹姊姊曾是夏和公主身邊的紅人,公主亡故後,太子妃憐她孤苦,便將她收在東宮,如今小茹姊姊也是掌事女官了。」 杜阡陌半晌無言,有些失神。 「殿下……殿下?」安夏關切地喚了他兩聲,「您怎麼了?」 杜阡陌只道:「這首曲子很好,以後多唱唱吧。」 安夏知道這話的含意,一語之中,相思無限。 §第二十章 珍惜憐取眼前人 自從安夏進入東宮以來,已經兩個多月。杜阡陌果然不近女色,沒有寵倖過她,也沒有寵倖過其他女子。 宮中都紛傳他或許有怪癖,或許有頑疾,或許有龍陽之好…… 安夏知道他還在惦念著夏和,然而他這一生是不可能認出她的,她不敢對他言明,這樣荒唐的事,怎樣言明? 能這般陪伴在他身邊,朝夕相處,她便滿足了。 安夏想起從前自己還是夏和公主的時候,與杜阡陌相處的日子總是那般拘束,能見面的時候也不多,還是現在好。她覺得自己更適合當助理或者小丫鬟,這樣的身分,比起高高在上的公主,更讓她自在。 感謝上蒼垂憐,讓她這一次輪回再無責任必須負擔,只要單純快樂便好。 午後的陽光落在長廊上,投射出道道光影,園中櫻樹不知何時添了一抹粉嫩的顏色,樹梢上不時有雀兒發出一兩聲啁啾,一切都這般愜意。 安夏信步閒庭,拿著鳥食逗弄鸚鵡。 鸚鵡被她養慣了,頗為聽話,正有一句沒一句跟她學著簡單的詞句,含糊的吐字聽上去頗為可愛。 身後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在寧靜的下午顯得格外清晰。 但凡聽過的腳步聲,她都能很快記住,何況這腳步聲的主人對她而言如此熟悉。 安夏施禮道:「給太子請安。」 他靜靜地看著她,陽光灑在他冰冷的俊顏上,平添一絲暖意。他道「你倒自在,在這兒逗鸚鵡?」 她突然說:「殿下,奴婢給你講個笑話吧?」 「笑話?」他一怔。 「鸚鵡的笑話,太子想聽嗎?」安夏笑如春水。 「你想說,本宮就聽著。」他流露了一絲好奇。 「從前有一個皇子,他養了只鸚鵡,每天早晨他都對鸚鵡說:『叫本宮太子!叫本宮太子!』鸚鵡卻沒半點反應。皇子覺得這只鳥笨死了,決定不再理它,第二天從鳥籠底下經過,也沒看那鸚鵡一眼,可那鸚鵡卻忽然道:『喂,宮宮,你今兒怎麼了?』」安夏說完眨了眨眼睛,黑瞳裡映射出杜阡陌忍俊不禁的表情。 初時他還在克制,隨即不由笑得全身輕顫,「丫頭,竟敢諷刺本宮?」 她淺笑道:「奴婢只為博太子一笑。」 他承認,自從她來到這宮中,他的確開朗了許多,這些歡笑和明媚都是她帶給他的。他也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一個小丫頭會讓他如此。 忽然間,他感到一絲危險。 他會從此把夏和忘了嗎?那些黑暗的撕痛、慘烈的別離、無休止的寂寞,他怎能忘記! 若忘了,便是背叛了自己。 杜阡陌忽然笑容凝斂,退開一步。 安夏察覺到他的不悅,忙問:「太子怎麼了?」 「本宮忽然想起有些政事要忙,」他道:「你去吩咐一下,把晚膳端到書房裡,誰也別打擾本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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