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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皇上傳公主去呢,傳得很急,」太監道:「請公主快快梳洗妥當。」

  蕭皇召她?此刻剛下早朝,他通常會在禦書房面見大臣,不會在這個時候見她。

  難道又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

  安夏匆匆踏入禦書房,不見群臣,唯有蕭皇獨自坐在禦案處。

  四周宮人早就得了旨意,一看到安夏到來,馬上退去,禦書房變得更加幽靜空蕩。

  她施禮道:「給父皇請安。」

  「夏和,你氣色不太好,昨夜睡得好嗎?」蕭皇抬眼看了看她,手裡不知握著一宗什麼案卷,臉上神情肅然。

  「女兒無恙。」不過是方才聽了小茹一番話,她心緒起伏不定而已。

  蕭皇沉默片刻,仿佛有許多話要對她講,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安夏還是頭一次見到蕭皇如此猶豫的樣子,心尖不由又是一緊,問道:「父皇,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才傳召兒臣?否則早朝過後,正是父皇忙碌之際。」

  「不愧為朕的女兒,」蕭皇淡淡笑道:「聰慧過人。」

  「可與女兒有關?」安夏豁出去了,「如若有關,請父皇直言。」當恐懼已經彌漫全身,就會忽然發現自己沒那麼害怕了,因為最壞的結果不過就是如此。

  「昨日崎國的渭王妃親臨我蕭都。」蕭皇道,「夏和,你可聽說過渭王?」

  「渭王?」她當然聽說過,剛剛才從小茹口中聽到。

  「他是崎皇的親弟弟,」蕭皇道:「拓跋修雲的王叔。」

  「哦,」安夏問:「渭王妃怎麼忽然到我們蕭國來了?渭王沒一道來嗎?」按理說,一個王妃沒有王爺的陪同,沒道理大老遠獨自跑到異國他鄉來。

  「她一個人,」蕭皇頷首,「瞞著渭王。」

  「為何?」安夏凝眸。

  「此事說來話長,渭王本有一個私生子,就在我們蕭國,這渭王妃最近聽聞此事,所以要來看看。」

  私生子……杜阡陌?那麼此刻蕭皇也知道這件事了?

  她呼吸急促,雙手交錯,指甲狠狠掐進肉裡,迫使自己不要露出倉皇的神色。

  他繼續道:「渭王妃秘而不宣入住了京城最大的仙蓬客棧。」

  仙蓬客棧?好熟悉的名字……等等,昨日在藍玉堂遇到的貴婦人是崎國人,還說她住在仙蓬客棧,而且也是來尋找丈夫的私生子……

  電光石火間,安夏腦中零碎的線索猛地拼湊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她永遠也不想面對的畫卷。

  蕭皇冷不防地道:「今天早晨,有人發現渭王妃被殺死在仙蓬客棧中。」

  安夏再也支撐不住,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渭王妃死了?被人……殺死的?

  「怎麼會……」她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好端端的……那渭王妃遭何人所害?」

  「刑部、吏部、禮部三堂連夜會省,囚犯此刻就在天牢裡。」蕭皇淡淡地道:「殺人者便是渭王遺落在我蕭國的私生子,昨夜他去仙蓬客棧與渭王妃見面,也不知發生了什麼衝突,用匕首將渭王妃刺死。」

  昨夜?這說的不會是杜阡陌吧……昨夜她才在禦書房前與他見過面。

  安夏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問道:「此事交予刑部即可,涉及鄰邦外交,禮部也應參與,可吏部為何也在其中?」

  「夏和,你問到了點子上。」他凝視著她,「因為殺人者是我朝官員。」

  安夏想接著往下問,可她問不下去了,巨大的恐懼再度湧上心頭,堵住了她的喉,讓她失了言語。

  蕭皇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杜阡陌就是渭王的私生子,也是殺害渭王妃的兇手。」

  「怎麼會……」她在做垂死掙扎,「昨晚我見過阡陌,就在禦書房的門前,天還下了雨,我們在一起待了好久,他怎麼可能去仙蓬客棧?」

  「昨晚是什麼時辰呢?渭王妃是半夜被殺。」

  時辰?她不記得了……可應該沒到半夜,他出宮去,直奔仙蓬客棧,仍有足夠的時間。

  現在她總算明白為何昨日在藍玉堂中,杜夫人見到崎國貴婦,那一問一答間會那般古怪,那貴婦就是渭王妃。

  昨夜她不經意地談及此事,杜阡陌神情大變,想必是猜到了對方的身分。

  「他現在在天牢裡。」蕭皇問:「夏和,你要與他見上一面嗎?」

  要嗎?當然要。她要問他到底有沒有殺人,她還要問他當初的墮馬意外,究竟是怎麼回事,還有很多,比如他對她是怎樣的感情?

  然而她此刻周身像是被冰凍住一般,完全不能動彈,想挪動步子都萬般艱難,額前一陣眩暈,似乎馬上就要失去知覺。

  安夏從噩夢中驚醒,大汗涔涔。

  她夢見自己在奔跑,身後有人緊追不捨,好像是發生在一個偌大的林子裡,因為她奔跑的時候,一道深、一道淺的綠色從她身側滑過,那是樹木的影子。

  她看到一匹白馬就在不遠處,如遇救星,急奔過去翻身上馬,以為可以擺脫追逐,然而馬兒忽然間仰面嘶鳴,隨後倒地,她被狠狠甩了出去,摔在地面上。

  地上怪石嶙峋,她的後腦擊中尖銳的石頭,整個人頓時無法動彈,鮮血從她的身後湧出,像一池深水,她在夢中無法感覺到疼痛,卻能感受到當時的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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