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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太監將杜阡陌自正門引了進來。

  「公主——」杜阡陌依舊如常施禮,「微臣給公主請安。」

  安夏道:「侍郎怎麼來了?」

  「公主叫微臣尋的第二件禮物,微臣已經尋到了。」杜阡陌奉上一個狹長的紙盒。

  她非常詫異,「尋到了?」楚音若方才不是說蕭國沒有玫瑰花嗎,他竟這般神通廣大,這就尋到了?

  杜阡陌察覺到她有些猶豫,問道:「公主不想打開看看嗎?」

  安夏笑著回答,「我心中驚喜,不由發怔。」說完,她將盒蓋開啟,卻怔住了,盒中並無鮮花,而是一幅繡品。她疑惑地道:「這……」

  「公主請看。」杜阡陌上前一步將那繡品攤開,安夏的眼前頓時一亮。

  淡粉色的素色綢緞上繡著半壁豔紅的花兒,鮮妍明媚地蔓延開,仿佛活的一般,有一種狂野的生命力,說不出的動人。

  杜阡陌解釋道:「微臣找不到玫瑰花,不過微臣記得公主說玫瑰花跟薔薇差不多,只是是鮮紅之色,大概是像這般吧?」

  「對……」安夏連連點頭,「就是這般……」他的心思果然巧妙,懂得變通。

  杜阡陌又道:「這是家母所繡。」

  安夏吃驚,「杜夫人竟有這般手藝?」

  「公主別忘了,我姨母……」他頓了頓,「我姨母曾是繡工最傑出的尚服局尚宮,我母親雖不如姨母,但也不算太遜色。」

  所以這是未來婆婆給媳婦的禮物?

  「母親得知我遍尋不到玫瑰花,主動繡了這繡品。」他問:「不知公主是否滿意?是否會怪罪呢?」

  其實她索取玫瑰花不過是為了追求浪漫的意境,眼前這般感動,已經超越了浪漫,她怎麼可能不滿意,哪裡會怪罪。

  安夏心下一陣歡喜,「原來杜夫人倒是不討厭我嘛。」她最擔心的就是婆媳問題,據說守寡的婆婆最難纏,現在看來倒是她多慮了。

  杜阡陌不解,「家母感謝公主替她的晚年找到了依靠,這討厭二字從何說起?」

  其實她撮合杜夫人與藍掌櫃之事,雖有討好之心,但從來沒有料到會得到今天這麼好的結果。佛經上說的確實沒錯,要多種善因,進入一個良好的循環,才能終得善果。她笑道:「禮物我收下了,多謝婆母。」

  她還是第一次這般稱呼杜夫人,杜阡陌不由有些意外。

  安夏又道:「不過我還要第三件禮物。」

  「公主請講。」

  他並沒有嫌煩,看她的眼神裡好似有著萬千寵溺。或許這只是她的幻想,他對她的感情並沒有這樣深,但身為女子,總有作夢的權利。

  「我想出宮去看河燈。」她強調道:「七夕那天。」在大蕭這裡沒有情人節,七夕便是情人節,她知道那一天蕭國的街上一定很熱鬧,她來到這裡的第一個情人節,想跟他一起過。

  杜阡陌立刻點頭,「好。」這願望很簡單,他無須考慮。其實她提出的三個條件都不難實現,他知道這並非她的考驗,只是想締造一種情趣。

  「阡陌。」到了這個時候,他的名字自然而然就脫口而出,不必醞釀也沒有羞澀,一切只是水到渠成的結果。

  「夏和。」他亦同樣喚她。

  他的聲音更加平和坦然,仿佛他們是已經成親多年的夫妻,雖然少了些激情,卻如輕風拂過般舒暢,在心底隱隱勾起一些溫柔旖旎,待你想捕捉時,又化蝶而去。

  她喜歡這個聲音。

  七夕的河堤,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安夏是第一次看到放河燈的盛景,只見萬千盞仿佛蓮花般的河燈順流緩緩飄浮,如螢火之光漸漸凝聚,最後變成明亮的銀河般璀璨迷離。

  安夏與杜阡陌做尋常百姓的打扮,只帶了小茹和兩名侍衛出行。

  她站在河邊,看著與自己年紀相仿的女子紛紛對著河燈許願,覺得新鮮又有趣,回頭問杜阡陌,「阡陌,從前你放過河燈嗎?」

  「放過一次。」杜阡陌答。

  「什麼時候?」安夏側眸,「許了什麼願嗎?」她心下忽然有些警覺,放河燈難道不是紅男綠女為了愛情而祈福嗎?他是為了哪個女子而祈禱呢?

  「很久以前了。」杜阡陌只道了這一句,為了誰、為了什麼,他卻隻字不提。

  安夏很想打聽,可是他這般態度讓她實在難以再問下去,她轉而輕聲道:「阡陌,我們也放一盞河燈吧。」

  杜阡陌卻道:「放河燈要自己親手做的才行,否則許的願不靈驗。」

  「是嗎?」安夏一怔,「你該早些提醒我,我就可以在宮中做好了帶出來。」

  「本以為只是出來逛逛,倒沒想起這件事。」

  小茹聽了他倆的對話,連忙道:「公主也想放河燈嗎?那邊有賣的,奴婢這就去買來。」

  「可阡陌說買來的不靈驗。」安夏心裡像是堵了團東西,十分不舒服。

  杜阡陌在一旁道:「那就罷了,只能等明年七夕。」

  小茹道:「明年還有好久呢。」

  他淡淡地道:「那也沒辦法,眼下到哪裡現做盞河燈去?」

  安夏靜靜地望著他。雖然他這話說的沒錯,她也沒有一定要放什麼河燈,但看他這副無所謂的樣子,她忽然有些不悅。

  若要許願,肯定是許關於他倆未來的願,難道他不在乎嗎?

  唉,沒辦法,大概男人都這樣,不信這些,還嫌女人麻煩,她也不指望他能懂。

  她轉身道:「小茹,我們走吧,不是說附近有家糖水鋪子的東西很好吃嗎?我也逛累了。」

  小茹應道:「是。」

  安夏由小茹攙著一路往前走去,沒再看杜阡陌一眼,方才還高高興興的,瞬間像被潑了冷水,整顆心都涼了。他能察覺到她的變化嗎?

  其實也怪不得他,是自己無理取鬧,可是戀愛中的女子大多沒道理可講,喜怒哀樂往往在一線之間,她並不喜歡這樣的自己,但還是情不自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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