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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東宮,端泊容與楚音若的居所,宮裡最繁華的地方,每日來往的朝臣無數,甚至比蕭皇的養心殿還熱鬧,畢竟太子是未來的君王,懂得奉承的人都知道其中的利害。

  天氣格外明朗,安夏坐在步輦上,抬頭看著那高高的殿門,正如她想像中一般氣勢恢宏。這是她第一次拜訪東宮,不過她拜訪的並非端泊容,而是楚音若。

  自從上次在聞遂公主府中,安夏察覺到楚音若「非同一般」的身分,她想著日後一定要多與這位皇嫂親近,因為她們可能是「同類人」。

  楚音若早得到通報,知道夏安要來,已在偏殿準備妥當,要留她一同用午膳。

  今日楚音若以女主人的身分待客,打扮得素雅許多,亦顯得好親近許多。她極震事之道,深知穿著用度如何才算適宜,人人都說這位太子妃極能幹,光憑這些小事即能看出來。

  「給皇嫂請安——」安夏踏入門檻,施了一禮。

  楚音若笑盈盈地主動上前,「妹妹來了,也不知妹妹愛吃什麼,所以我叫禦膳房都備了一些,妹妹在我這裡不必拘束。」

  「皇嫂客氣。」安夏亦莞爾,「其實我方用過早膳沒多久,也吃不下什麼。」

  「那就先吃點果子。」楚音若道:「聽宋婕妤提過,妹妹愛吃荔枝,可巧也備了些荔枝冰。」

  「有勞皇嫂了。」安夏依著她坐到席前,眼見水晶盤子裡盛滿了夏季的水果,頓覺滿目清涼。

  楚音若為設宴助興,特意安排了絲竹弦樂,聽來卻不喧囂,反而頗有一絲悠遠清雅之意,風吹簾動之時,更顯韻味。

  安夏邊聽邊道:「聽聞皇嫂是修佛之人,這絲竹樂中的確有些禪意。」

  楚音若笑著說:「我不過是在水沁庵清修過一陣子,也談不上有什麼修為,養養心罷了。」

  傳言楚音若剛嫁給端泊容的時候不甚得寵,常與小妾爭風吃醋,被他勒令到水沁庵清修,沒想到回來以後像變了一個人,一舉奪回他的心,且東宮再無側室,說來很是奇怪。

  安夏猜測,在水沁庵的時候一定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假如楚音若真是與她來自同一時代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水沁庵的那陣子換了魂……

  「妹妹很羡慕皇嫂與皇兄能琴瑟和諧至此,」安夏趁機打探,「皇嫂可有什麼妙法子教教妹妹,日後出閣時也好有個準備。」

  楚音若打趣道:「怎麼,就想著嫁人了?是該跟你皇兄說說,請他為你張羅一門好親事了。」

  「皇嫂取笑人家……」安夏雙頰略添緋紅。

  「說到這夫妻相處之道嘛,」楚音若不再逗她,倒是換了正經顏色道:「別無其他,唯心而已。」

  唯心……而已?

  這話說來簡單,仔細想想,倒是萬般艱難,畢竟人心最是難測。

  安夏由衷稱讚道:「宮中細節多,東宮更是萬眾矚目之地,皇嫂這些年來不容易,著實厲害。」

  「妹妹過獎了。」楚音若淺笑,「不過心裡住著一個人,仿佛就有了支柱,再不容易,也有感到快樂的時候。」

  是嗎?喜歡一個人的力量真的會這麼強大?但她從前喜歡杜澈時,卻沒有這麼堅強……

  「對了,上次說過要送妹妹一顆粉紅鑽。」楚音若忽然憶起此事,吩咐一旁的宮女道:「雙寧,去把那個絲絨匣子取來。」

  名喚雙寧的掌事宮女應聲去了,沒過多久捧著一個極華麗的方匣奉上。

  「妹妹你看,這就是粉紅鑽,」楚音若對安夏道:「上次送給大公主的還沒這麼稀罕,鑽石裡頭帶點顏色的更值錢,比如黃鑽、綠鑽、藍鑽,而這粉紅鑽,最適合漂亮的姑娘家戴了。」

  安夏從絲絨包覆中取出那顆鑽石,心中有一絲微顫。這若在現代該是多麼價值連城的東西啊,只可惜到了這裡無人識貨。

  將夢寐以求的珍寶擱在掌心裡,就像是夢想落到了手中,安夏滿臉歡喜,「好漂亮,而且是心形的,我最喜歡心形的煉墜了。」

  「什麼?」楚音若一怔。

  安夏笑道:「煉墜啊!我想過了,不如就照皇嫂上次所言,做成煉墜子好了。」

  「心形?」楚音若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剛才說……心形?」

  「對啊。」她點頭。

  沒錯,她是故意這麼說的,心形是現代人才會懂得的詞,遙遠的古代哪裡知曉心是什麼形狀呢。假如楚音若能夠明瞭,那身分也就不言而喻了。

  楚音若重複道:「心形……心形……」

  看那臉色驟變的模樣,她應該是聽懂了吧?安夏思忖著接下來該說些什麼進一步確認楚音若的來歷,然而殿外卻傳來了太監的通傳之聲——

  「太子殿下駕到——」

  她回眸,只見一名俊雅英挺的男子踱進門來,華服金冠,儼然皇室貴胄的模樣。

  安夏上前屈膝行禮,「皇兄安好。」

  端泊容立刻伸手扶住她,「夏和,怎麼這般客氣?」

  她垂眸,「病了這一場,好久沒見皇兄,還怕皇兄與我生疏了呢。」

  「夏和好似與從前不太一樣,」他微笑著打量她,「病了這一場,老實了不少,還學會說這些客套話了。」

  一旁的楚音若清了清嗓子,莞爾道:「瞧瞧,你又打趣人家!別讓妹妹老站著,有話坐下來說吧。」

  「對對對,夏和病才好,別站著了。」端泊容拉著安夏一同坐到席邊,又端詳了一番她的氣色,方道:「妹妹看來是好多了,頭還疼不疼?」

  安夏回答,「有些事不太記得了,其餘的都還好。」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不記得就不記得了,記住的事太多也沒什麼好處。」

  這話倒是說得頗有智慧,安夏對他不由得生了些好感。從前傳言他與比南王端泊鳶爭儲君之位時頗用了些厲害的手段,現在覺得他也不像外面傳說的那般可怕。

  楚音若補充道:「對,好事呢就多記記,不愉快的事最好全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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