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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怎麼,是嫌我們給的錢少了?」杜夫人忿忿然,「既然付了訂金,哪有說改就改的道理。」

  「那個訂金只是這水滴羊脂玉的訂金,」藍掌櫃道,「還望杜大人與杜夫人見諒。」

  「掌櫃是打算坐地起價嗎?」杜阡陌蹙眉,「好,還請告訴我到底要多少銀兩才能換回上次那對?」

  藍掌櫃垂眸道:「不瞞大人說,那對福瓜的已經被人買走了……」

  福瓜?也是羊脂玉?會不會就是她今天買的這一對?

  安夏回眸望著小茹,小茹也猜到了,連忙拉著她的衣袖道——

  「公主稍安勿躁,這個時候千萬別露面。東西既然我們已經買了,也沒有讓的道理,若真讓了,杜大人說不定會覺得受辱,也不會領情的。」

  是的,因著姜尚宮一事,他絕不會接受她的好意。

  安夏當下抑住衝動,強止腳步。

  「買走了?」杜阡陌隱忍道:「好,掌櫃,請再進一對那樣的羊脂玉,無論多少價錢,我們照付便是。」

  藍掌櫃很為難,「杜大人,美玉可遇不可求,那本就是稀罕物,下次未必能再碰上。」

  杜阡陌聞言依然道:「還請掌櫃努力幫忙尋一尋,那是給母親祝壽的,總要合母親的心意才好。」

  藍掌櫃轉而勸說道:「杜夫人,這對水滴狀的其實成色不差,您不妨再考慮考慮?」

  杜夫人冷冷地道:「若是這個就不必了,我命苦,早年喪夫,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原本指望他能好好孝敬我,想不到連一件壽辰禮物都不如意。」

  這話一出,安夏不由一楞。

  杜夫人也太不疼愛杜阡陌了,哪有當著外人的面這樣數落兒子的?不過是一件禮物罷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杜阡陌連忙道:「母親息怒,還請母親等等,待兒子再去尋一尋——」

  「你尋得到嗎?」杜夫人哼笑一聲,「就算尋到了,你有錢買嗎?就憑你那點微薄的俸祿?算了吧!」說完,她拂袖而去,扔下杜阡陌獨自在這店中。

  所有的人都沒料到她會如此大發雷霆,好半晌無語。

  藍掌櫃不由有些愧疚,輕聲道:「大人,都是小的的錯,下次……下次小的一定幫大人尋一對滿意的。」

  杜阡陌搖頭,「不必了,家母只是胸中氣憤難平,倒不見得真的是想要那對學脂玉。掌櫃你說的不錯,美玉可遇不可求,也是緣分。」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陽光透進窗子,照在他眉心略蹙的側顏上,引得安夏心中一陣憐惜。

  他身世可憐,父親早亡,母親待他又是這樣的態度,想來姜尚宮肯定是對他不錯,他才會常常到姜尚宮的故所去……

  安夏想起了杜澈。杜澈於她來說是天上璀璨的星,自己想為他做一點事情,卻總找不到可以幫得上他的地方,但現在另一個杜澈就在她眼前,這一次她終於可以對他施以援手了,畢竟現在她是公主,他是臣下,這樣的身分轉變,讓她可以在心疼他時,再也不是愛莫能助。

  馬車上,小茹見安夏沉思許久不語,怯怯地對她道:「公主,既然您已經向皇后娘娘稟報過了,好歹也要去聞遂公主府上一趟才是。」

  安夏回過神來,淡淡笑問:「怎麼,你怕我不願去了?」

  「奴婢是怕公主心情不太好……」小茹果然很懂得察言觀色。

  安夏淺笑道:「放心,這些利害我還是知曉的。一會兒到了皇長姊府上,若有什麼我做得不對的,你要及時提點才是。」

  小節寬解道:「公主放心,大公主為人隨和,待您也向來親近,不似別人。」

  這麼說來,聞遂公主倒是個好人?如此,她可以稍稍鬆口氣了。

  片刻之後,馬車停下,安夏輕掀車簾往外望去。

  看來宮裡早有人到聞遂公主這裡通傳過了,只見聞遂公主府門前站著一隊僕婢在等著迎接她。

  「給夏和公主請安——」說完,為首的一個嬤嬤主動上前來攙扶安夏,「大公主一早就聽說您要來,特意在花廳備了好些東西,只等著您呢。」

  安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來得遲了,害皇長姊久等。」

  「公主說的是哪裡話,」嬤嬤連忙笑道:「說來今兒也巧了,太子妃殿下也在呢。」

  「什麼?」安夏一怔,「皇嫂也在?」

  嬤嬤點頭,「今日太子宮中舉辦馬球賽,太子妃一向不喜熱鬧,說是出來躲個清靜。」

  楚音若與聞遂公主一向要好,從小就一塊在禦學堂裡讀書,關係就像是夏和跟元清那樣的閨中密友。

  安夏莞爾道:「我病了這麼久,還沒能拜見皇嫂呢,正巧。」

  嬤嬤領著僕婢一路將安夏迎進府裡,繞過充滿蔓蔓青蘿的遊廊,來到雕樑畫棟的花廳,只見兩位宮裝麗人正坐在桌前一邊飲茶,一邊說笑著。

  楚音若是難得一見的傾城美女,端泊容對她愛若珍寶,東宮唯她獨尊,並無側妃,因此安夏一見便知左邊這位衣飾更為華貴、容貌更為出眾的,就是楚音若。

  不過傳聞顯然有些誇大了,眼前的女子雖然十分漂亮,但傾國傾城倒未必見得,估計端泊容獨寵她是另有原因。她的父親楚太師把持國政多年,大概是有些政治上的利益。

  聞遂見安夏來了,起身笑道:「夏和來了,我方才還與你皇嫂說,怎麼從宮裡出來要行這半日?怕是迷路了。」

  「讓長姊和皇嫂久等了。」安夏屈膝要行禮,楚音若卻上前一把將她攙了起來——

  「妹妹不必多禮,你這病剛好,一跪一起可是要頭暈的。」

  「皇嫂,我已經好多了,」安夏滿懷歉意地道:「這些天沒能去給皇嫂請安,實在慚愧。」

  楚音若拉著她的手拍了拍,「這話倒是說反了,按理,你病著的時候,我和你皇兄該去看你才是,可太醫說你從前好多事都不太記得了,我和你皇兄就覺得該先讓你多加靜養。」

  安夏顧作懊惱,「是啊,腦子裡空空蕩蕩的,也不知從馬上摔下來怎麼就這般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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