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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所以說,他想叛變嗎?洛應天的眸子發出一道犀利的冷光。

  他從來沒想過這個兒子會是他該防範的後患,如果真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為了百世國的安定,他也得親手毀了他,這是他不願至極的事,萬萬不願的事。

  「喝酒吧。」洛應天不想再談這個話題。父子十多年來首次相見,再怎麼不像父子,也該擁有一點微薄的記憶,何況,是像眼前這樣極出色的孩子。

  鳳熙大笑。「如果我要這個位置,你會殺了我吧?」

  「會。」洛應天拿起酒甕,豪氣地仰頭喝了一大口,再以袖拭面。

  鳳熙又笑,依樣畫葫蘆也拿起酒甕仰頭喝了一大口。「我想要的東西,就一定會得手。」

  除非,他根本沒打算要——這句,鳳熙放在心裡沒說出口。

  「別玩了,拿命來玩,對你沒好處。」

  「怎麼聽起來,像是警告?還是,這是您身為人家爹的,難得的一次慈悲?」

  洛應天淡定地望住他。「不管是什麼,都是為了你。」

  是嗎?為了他嗎?鳳熙笑得可開懷了,仰頭又是大口大口的喝。

  說好不醉不歸的,今晚,他真要跟這老頭子不醉不歸了……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喝醉,那老頭就先他一步醉倒,讓人給送回宮去了。

  鳳熙仰躺在屋頂上看星子,今兒個月亮不圓,就像他的心缺了個角,怎麼樣也不圓滿。

  摺扇不知被他丟到哪兒了,手裡抓個酒甕,就飛到屋頂上來,一邊喝酒一邊賞月,一邊賞月一邊唱起歌來,那曲兒過悲,惹得唱的人都要落淚,他邊哼邊唱邊憶起年幼時的爹與娘,覺得眼眶酸澀得像是進了風沙……

  他的人生啊,大半殘缺著,爹不疼,疼他的娘走得早,愛他的女人他不愛,他愛的卻是個男人……

  不對……

  東雪呢?他的東雪,說陪他喝完喜酒就要回望月村的東雪……人咧?

  他丟了扇子便罷,怎麼連東雪也丟了?

  想著,剛剛還風花雪月傷春悲秋的心情全沒了,他驀地起身,抓著酒甕飛下屋頂,正急著要尋人,卻見一個熟悉的白衣身影正站在他剛剛待了半天的屋頂下的回廊邊,正幽幽地望向他。

  鳳熙愣住了,有刹那間,他心動得不能自已,感動得不能自持,心有若萬鼓齊揚,鼓噪震撼著,幾要將他整個人給撼傻了。

  「東雪……」他一直守在那裡嗎?

  剛剛他在屋頂上喝酒,東雪就站在屋頂下陪著他嗎?

  所以,他剛剛說的鬼話他全聽見了?他唱的歌他也聽見了?還有他的淚……有沒有不小心隨風飄落,剛巧掉在他伸手一探便可接著的掌心裡?

  這個東雪,怎麼可以靠得這麼近而一聲不吭?

  天這麼凍,他這喝酒之人全身熱氣沸騰,可東雪身子骨不比一般,又滴酒未沾,怎撐得過這甚涼的夜?

  「你究竟站在那兒多久了?」他走上前,伸手去拉東雪的手,還真如他所預料,冰得像雪。

  他真要氣極,一把將人攬進懷中,懷中的人正不住打著顫,全身冰透透的,讓他不禁抱得更緊。

  「你是笨蛋嗎?不是說要走嗎?幹什麼偷偷摸摸躲在下頭?如果我在屋頂待到天亮,你也要守到天亮嗎?想讓人感動也不是這樣搞的,想我幫你收屍嗎?你這個笨東西!」

  鳳熙一身的熱氣,源源不絕地渡給她。

  東雪的身子慢慢暖了,手也暖了,臉也跟著熱了起來。

  「你喜歡新娘子嗎?」

  什麼?他腦袋被凍壞了嗎?

  「問這什麼鬼話?」他輕叱。

  「不然為什麼哭?」

  鳳熙的身子一僵。「我哪有哭?」

  「我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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