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宋語桐 > 大人私心不可議 | 上頁 下頁 |
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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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只有宋暖暖死了,才能徹徹底底消弭一切的懷疑…… *** 這日,陰雨綿綿,下得人心頭發慌。 屋內燭光微閃,滿室溫熱,卻安靜得不像是住了人。 皇上為晉王一案而讓太醫院院使派人前來大將軍府確認宋暖暖的病情,太醫院院使慕真親自走了一趟大將軍府,他待在房裡好一段時間後才走出來,永平王和墨東都守在屋外,他卻對他們搖搖頭。 “宋御醫冰寒入體本就難治,此次感染風寒許久未愈,已是藥石罔效。墨大將軍,請恕本院使無能,宋御醫已經走了……” 走了?走了?墨東一時之間還真是聽不明白這院使是什麼意思。“院使大人,你在說什麼?” “我說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不可能!”墨東不解的望向義父永平王,不知為何事情會變成這樣?不是說好只是串通好慕真,把她的傷說成是風寒,然後就此揭過嗎?現在是什麼狀況? 樂晟也一臉不解,卻沒有墨東的驚慌,他輕挑著眉往慕真看去,那老頭一樣對他搖搖頭。 “她已經走了,就在剛剛,斷氣了。” 墨東驀地望向老院使,“你騙我的,對不對?你來之前她還好好地!是你對她動了手腳對不對?是皇上要她死?是不是?” 慕真對他的無禮沒有生氣,很平靜的對他道:“皇上只是要老夫來確診而已,是宋御醫氣息太弱,老夫實在無能為力……生死有命,墨大將軍請節哀。” 該死的……節哀?他為什麼要? 坐在輪椅上的墨東瞬間忘了自己應該瘸了的雙腿,想也不想地就要站起身沖進去,永平王樂晟快他一步,運功使了點氣力才讓他坐回原處—— 墨東回過神來,氣悶的推著輪椅進了屋,砰一聲關上門,這才起身沖到床邊,伸手便往她的鼻息一探—— 果真,宋暖暖氣息已斷…… 她的臉上一點血色也無,動也不動的就靜靜躺在那裡。 怎麼可能?在這之前她明明好好地,甚至還張眼看過他,只是一句話也沒說又睡去了,她只是累了倦了所以醒不來,怎麼可能走了? 墨東上前,將她撈進懷中緊緊地抱住她,狠狠地抱住她,彷佛這樣,就可以把已經斷了氣息的她給弄醒…… 屋裡的燭火在此時燃盡,啪一聲地暗了下來。 哽咽的哭聲,在很久很久以後才從屋內傳了出來…… §第九章 失蹤的小姐回來了 初春到立秋,轉眼過了半個年頭。 晉王府賞花宴上的櫻花盛開、萬紫千紅彷佛才是昨日之事,如今,楓葉將花園染紅,一片淡黃紅綠交錯,甚添幽情,然而晉王府卻已不是半年前的晉王府,別說是府前人少車馬稀了,連掛在大門上的晉王府匾額都給撤了,大門深鎖,久無人煙。 半年前,晉王通敵賣國竊取軍機一案,本是死罪無疑,但因未有軍機流出,再加上永平王和墨大將軍事後證明被偷的名冊是假,讓晉王僅被眨為庶民,整個晉王府的人都被流放到東北,皇上最寵愛的德貴妃因幫兒子求情被打入冷宮,公主樂千晴日日跪在大殿外為母妃求情卻因此病倒,臥床數月,病癒後人消瘦不少,皇上憐見,讓人將德貴妃從冷宮裡接出來,卻已無當日盛寵。 而同一時間最讓人為之欷歙者尚有一事,乃欽點御醫宋暖暖受冰寒之症所苦,又染風寒,最終病逝于大將軍府,墨大將軍感念其診治腿疾之恩,在京城近郊為她親造了一個墓圔,園中有亭,桌椅齊備,園裡種滿了據說是宋御醫最愛的櫻花,坐在亭中便可賞花品茗,還可見遠山樹影,是個絕美之地。 是說,誰會坐在墓園裡賞景品茗呢? 還真的有!據說那亭子總有一長髮飄飄的高大男子出現,晴雨不定,像是在陪伴著在墓中長眠的女子,杯盞總是一對,卻永遠是孤單獨坐,甚顯淒涼。 今日,大雨滂沱,雖已入秋,卻難消暑氣,空氣窒悶濕熱,放眼望去一片白茫,連坐在亭中男人的衣袍裙角也被打濕,男人卻依舊不動如山。 “暖暖,我來看你了。” 火爐上煮著水,咕嚕咕嚕還冒著煙。 “入秋了,天氣會一天比一天冷,你最怕冷了,一個人在這裡會更冷吧?要不要我搬過來陪你?”男人溫柔地問著。 水滾了,男人把壷子杯盞燙了幾巡,舀了一大匙茶葉放進壺中,熱水沖滿,滿到溢出,上蓋,將初泡的茶倒在一旁聞香杯裡,幹了的壺內再用熱水給沖滿,上蓋,上第二泡的茶置入杯盞內。 她一杯,他一杯,他喝了好幾杯,她那杯卻總是文風不動。 看著,他又氣惱了起來,“你好可惡,最後連一句再見都沒有跟我說,知道嗎?這才是你做過的、最對不起我的事……” 墨東對著墓碑一句又一句地閒扯著,就像她聽得到他說話似的,很可笑,他知道,但來到這裡總要說點什麼。 大雨打在墓碑上,就像打在他心上,那天夜裡,她在他的懷裡哭,一臉蒼白,血流不止,她卻一聲一聲地對不起,那串串的淚也同樣打在他心口上,她的道歉半點都不能寬慰他,她因他而身受重傷,他自責難過得說不出半個字。 以為,他們還有很長的以後,他可以慢慢對她說…… 以為,無論如何他都能保得住她,因為他願意用一生的性命來護她…… 卻是世事難料,一別就是永遠。 她真的死了!他親眼看見她那冰冷僵硬的身體入了棺,棺木還是他親手蓋上的,被一杯杯黃土覆蓋著,就住在他替她親造的這座墓園裡。 熱水又煮沸了,倒進壺裡,他再次為彼此沖泡了一壺熱茶,讓墓園子裡溢著熱茶的香氣,此刻,他端杯就口,不知是熱茶熨燙了他的眼,還是大雨打濕了他的眼,終歸是剌痛了他雙目,讓他的眼睛紅了、濕了。 他望著墓碑上宋暖暖三個字好久好久,直到雨停了,他戴上帷帽起身離開。 走了約莫有半刻鐘後,他想起茶具忘了收好又折回來,手觸及杯盞,杯中的茶竟已經空空如也…… 墨東抬眸掃了一眼四周,這裡好山好水卻少有人煙,自然看不見半個人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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