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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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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找不到理由收。」她想了想,決定誠實的回答。 「當初給你錢要你離開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說的。」雷觀月哼了聲。 廉欺世一直仰著頭看他,實在有些累了,於是拍拍身畔的位置,要他坐下。 「如果有需要我不會拒絕,現在我衣食無缺,幹嘛貪你這一分?我娘常說,拿夠用的就好了,多了會遭天譴,如果想一輩子都能溫飽,千萬別有寅吃卯糧的習慣。」 「送你就送你,跟寅吃卯糧沒關係。」雷觀月不屑地嗤哼。 「我真的用不到。」她難得堅持,「我不希望你是出於補償或感謝的心態送我東西,我做任何事都是自願的,如果要掙錢的話,我能靠藥師的工作養活自己。」 「真是好骨氣。」他的口氣和話意完全相反,但已經不堅持了。 心血來潮的禮物被她一說,好像真帶有一點那個意思,雷觀月解釋不出來,也許下意識真的想要靠這些珍貴的物品來換取他們之間的平衡。 處於被幫助,或被施捨的一方,令他不安。 廉欺世倏地靜止不動。 「怎麼了?」察覺她不對勁,雷觀月忙問。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後按到自己的肚子上,小小聲的說:「動了,他在動了!」 雷觀月跟著動也不動,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深怕吵到掌下小小的震動。 「動……真的在動……你的肚子……」沒當過父親,也沒聽人說過類似的經驗,完全不瞭解這是怎麼一回事,雷觀月馬上緊張起來。 「沒事嗎?會不舒服嗎?我要長風去找大夫,你等等……一下就好……」掌下的跳動有加大的跡象,雷觀月登時慌得語無倫次。 眼尾微微皺起幾條細細的紋路,廉欺世緊抓著他的手不放,怕他會大驚小怪地沖出去呼救。 「沒事的,可能跟你一樣喜歡在晚上醒著,最近入夜後動得很頻繁。」她打趣道。 「……這是正常反應?」雷觀月愣頭愣腦地問。 「我確定沒問題。」她難得替自己把脈,所以相信她。 「我以為……」他明顯松了口氣。 她忍不住失笑,「沒有要嚇唬你的意思,只是想讓你感受一下孩子是真的在成長。」 「他的成長未免太過激烈了吧!」他蹙起眉心。 「這叫胎動,每個女人懷孕時多少都會有這樣的經驗。」她用空著的那只手,撫平他的眉頭。「有動,代表他是健康的。我娘常嫌我小時候太健康了。」 「你沒生過病?」 「大病是沒有,偶爾風寒咳個幾聲,很快就好了,因為我很強壯,大慨跟我娘一樣。」她拍了拍胸脯,笑嘻嘻地說,整個人往後靠。 雷觀月見她靠在牆上,感覺不是很舒服,於是脫掉鞋子,也跟著往後靠,分開雙腿,對她說:「過來。」 廉欺世挑眉,「我不確定會不會把你壓扁,現在我可是兩人份的重量。」 「偶爾讓我逞強一下,畢竟我是男人。」他難得不帶惡意的自嘲。 輕輕揚起一抹笑,她拿來幾顆軟枕,放在他背後,讓他坐得舒服些,然後才乖乖靠躺在他的胸前。 「這樣多少讓你能維持男子氣概久一點。」 「多謝雞婆。」他愉快地哼了哼,雙手悄悄放上她的肚子。這讓他感覺像是抱著世上最重要的兩個人。 「還好啦。」她的語調像在唱歌,傳達出快樂的意味。 「我問你……」 身後的胸膛傳來平穩的震動,廉欺世舒服地眯上眼,「好。」 「你曾想過要嫁給怎樣的男人嗎?」雷觀月無比認真的問。 他想了很多。 倘若他是個正常的女人,也不會選擇一個身體病破的男人嫁,加上他曾經說過不會娶她,她也回答沒有要嫁他的意思……那時的情況雖然和現在不同,但,他不免害怕再提一次也會得到相同的答案。 不過,他並不想放棄她。 在認識廉欺世和笙歌這兩個女人後,他才明白並不是所有人都畏懼厭惡他的外貌,但多年的經驗讓他深刻體驗到,也不是所有人都像她們能夠接受,進而不當一回事。 儘管未來可能還會遇到同樣不會排斥他外表的女人,就像笙歌一樣,卻只有廉欺世不同,至於哪裡不同,只有他的心瞭解。 「嗯……一個可以一起沉默的人。」廉欺世勾著唇角,不知是認真還是開玩笑。 雷觀月一臉呆滯。 「我不是問你想要找怎樣的人跟你一起發呆。」好半晌,他才平靜地說。 「我知道,你問丈夫不是嗎?我想要一個能跟我一起分享沉默,也不會坐立難安,或猾測我在想什麼的人。」她解釋,兩手無意識地覆上他交握在她腹部的手。 雷觀似懂非懂,於是沉默。 廉欺世沒有打擾他的沉默,有些困了,腦子卻還繞著好友的話打轉。 笙歌說她搞混了,把治癒病人的喜悅和喜歡的感覺,像把紅豆跟綠豆一同灑在地上,搞混不清。 但是,她從來不會對哪個病人如此在意,懷著他的孩子還躺在他的懷中。 她應該沒有搞混吧! 「我要娶她。」 雷觀月萬分嚴肅地開口。 嚴長風正在做著自己的工作,同時答腔:「這句話不該跟屬下說,應該直接告訴廉姑娘才對。」 雷觀月的神情頓時暗了下來。 「現在不是時候。」 嚴長風停下手中的工作,「爺擔心的是抓賄的風聲?」 「皇上抓貪,是為了糾正長久以來的奢華風氣。以往,帶動這股風氣的正是兩京織錦坊所製造出來,華美珍貴的綢緞布疋和繁複奢侈的制裳,這也是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織染署署令是個肥缺的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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