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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知道你一定認為我太大驚小怪,可是仔細想想,一個人坐著一動也不動那麼久的時間,簡直跟屍體沒兩樣,我強烈懷疑要不要繼續待下去,雖然白吃白喝又有錢拿的確讓我很心動!」廉欺世一席話說得正氣凜然,完全沒有好逸惡勞的自覺。

  有哪個人敢在他的面前,不諱言自己對開出的條件很心動?尤其還是個女人?

  雷觀月懷疑她若非深諳使人放下戒心的方法,就是太過直率誠實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毀約?」不知怎地,她似乎當真不把他詭異的外貌當一回事的這點,使他重新取回自在。

  「從元日一直到月晦,哪裡不是濃濃的年節氣氛?我只是認為應該出去逛一逛,免得在屋裡悶出病來。」想來她不曾在屋子裡待上這麼久的時間,除非是替人看病。

  「今天不過是第一天,你又睡到中午才醒來,不到半天的時間,就能讓你悶出病?」那麼他這個終年四季有大半日子都在家的人該怎麼辦?

  「正因為我睡到中午才醒來才更可怕!從我醒來吃過午膳後,跑去找你說要上街晃一晃,你卻搬出那些什麼『尤其是男人』的規定嚇唬我之後,我就一直一直一直一直坐在窗邊發呆,直到剛剛嚴兄來叫我用晚膳,我才發現浪費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在當屍體,這真的是很可怕的事!」廉欺世一手握著筷子,一手端著碗,連珠炮般說了一長串話。

  「所以?」紅銅色的眼睛先是微眯,然後緩緩瞠起,雷觀月完全沒有被她激動的語氣感染,依舊冷靜自持。

  「讓我出去看個花燈吧。」她輕快地要求。

  雷觀月原以為在那義憤填鷹的辯論之後,她會用激烈的情緒爭取出門的自由,卻得到她愉快的笑靨,好似……他已經答應了。

  說來,她從被帶回雷府後,便表現出一副逮到機會隨時準備逃跑的模樣,只是倒也沒真的逃跑過,對於他訂下的規定,也算是全盤遵守,否則不會詢問他的意思。

  她不會大聲喝斥,把人當傻瓜地奚落譏嘲,不過會認真說明自己認為不對的地方,這點和他以前碰過的認為撒嬌撒潑就能隨心所欲的女人不同。

  而他還不到不明理的地步。

  「去問長風,如果他有時間陪你去,我沒意見。」他展現出自己的泱泱氣度。

  「如呆爺肯多請幾個長工的話,我會很有時間。」嚴長風想也不想,立刻拒絕。

  「親隨兼任總管,同時也是你的專屬廚子,專屬雜役,專屬護院,專屬鏍師,專屬婢女,專屬園丁,專屬跑腿,必要時還得身兼伴游和雜耍藝人……我知道嚴兄非常忙碌。」廉欺世搬出今天才從嚴長風那兒聽來的一長串嚇死人的頭銜,「再說我都這麼大個人了,不會走丟的,自己一個人出門很安全。」

  笑話,她以為他只是擔心她的安全嗎?

  「沒人陪你就不能出去。」說穿了,他不放心讓她出去勾引男人。

  「嗯……」廉欺世伸出兩指掐眉深思著,沉吟半晌才提出折衷辦法,「不然,你跟我去?」

  「爺和笙歌姑娘到坊裡走走,也好。」嚴長風的附和完全是為了自己。

  元月都過了一半了,身為雜役,雷府的大掃除到現在還沒做完,昨天又因為主子的命令,他不得不先去打掃離雷觀月房間最遠,原本也不需要打掃的別院。

  把主子趕出去,他的工作量肯定能減少許多。

  雷觀月慢慢地抬起眉峰,「為什麼累了兩天了,我還得陪你去賞燈?」

  「延壽坊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的花燈我沒看過,盡盡地主之誼,我想你不會小氣拒絕。」

  「如果我度量就這麼小呢?」他慢吞吞地反問。

  「不然我們在附近走一走嘛!」廉欺世退而求其次的說。

  「爺若離開,屬下也會輕鬆點。」連嚴長風都決定倒戈。

  雷觀月只是悶不吭聲地瞪著他們。

  他猜想自己其實很容易被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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