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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你這麼說,彷佛都是我的錯了。」面具下的劍眉不以為然的挑起,雷觀月柔和的低語聽來有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他被一個女人胡亂搭訕纏住,無論如何趕都趕不走,足以見得她臉皮厚和擁有一顆大到可以跟太陽比的愚膽,隔天醒來連數落譏誚幾句的機會都沒有,還得被形容得跟無惡不作的歹人一樣?

  「勉強來說,造成現在這個好像進退兩難的結果的罪魁禍首,好像應該是酒和上元節那種『無論熟識一家親』的氣氛給推動,好像不是你我的問題……」

  她用了不少個「好像」,整句話聽來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嚴長風暗忖。

  「推託之詞。」雷觀月又哼。

  「所以你認為是我的錯?」廉欺世點點頭,問。

  會用責怪的口氣說話的人,通常都認為自己是對的,才會責怪別人。

  「真要追究的話,確實是你。」先搭上他,又纏著他不放的人是她。

  「喔,好吧,就當是我的錯囉。」廉欺世聳聳肩,已經想不太起來一開始談論的話題是什麼,於是認為應該告一個段落了。「那麼,沒有其它事的話,我先告辭了。」

  「坐下。」雷觀月制止這個以為認了錯就可以走的女人,「我回答了你一連串無意義的對話,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究竟和多少男人睡過?」

  儘管雷觀月的用詞依舊失禮得可以,語氣倒沒了剛開始的尖銳,剩一點的諷刺味道,聽起來比較順耳。

  看看擋在面前的嚴長風,廉欺世搔搔頭,不情不願地坐下。「昨天晚上又是賞燈又是喝酒又是……呃,總之,已經讓我累癱了,今天是和一些熟人見面。」

  「熟客?」又能聽見他聲音裡的訕然。

  「鄰居故友。」廉欺世糾正。

  「男人?」

  「饒是我跟每個胯間帶了東西的傢伙同床共枕,也要看時間啊!有人會在大白天就培育子孫嗎?」廉欺世忍不住翻白眼歎氣。

  他幹嘛如此不死心,非要把別人想得那麼「勤快」不可?

  雷觀月也發覺自己太過在乎的追問。

  她就算是有了孩子也不可能是他的,那麼追究下去又能如何?從她的反應看來也不像在說謊,或許該打住了。

  「那麼最近呢?」這話出自站在一旁甚少開口的嚴長風。

  「最近?」廉欺世一時沒想到他的問題是何意。

  嚴長風進一步解釋,「笙歌姑娘最近一個月內是否和男人交合──」

  「夠了。」雷觀月截斷親隨的話,命令道:「過來替我摘下帷帽。」

  嚴長風隨即走過去,在他的協助下,雷觀月很快拿下帷帽和面具,露出綰成髻的銀白髮絲和血紅色的雙眸,以及面具下被黑色制裳包覆住口鼻的面容。

  難怪他的聲音聽起來一直有種悶悶的感覺,原來除了面具,還有那件奇怪的衣服。

  雷觀月拉下黑色制裳,炯亮的眼瞬也不瞬地凝視她,話卻是對著嚴長風說的,「我們早知道娼妓的工作,不需要再問下去。」

  他並不是為了不讓她太難堪才阻止嚴長風追問,只是由別人問起來,感覺有點不愉快而已。

  他們真的把娼妓這個行業看得很低賤。廉欺世忖度著。

  「兩位大爺不知道嗎?高級妓女的工作常常是伴遊居多。也許你們不相信,但這世上不重情欲,只是喜歡有人陪卻又不能透露名字的大人,還是有的。」

  她就看過笙歌那位「不能提的大人」。

  不但很疼寵笙歌,給她好日子過,不愁吃穿,也從不逼她做些不願意的事,說是恩客,她覺得比較像父親在寵女兒。

  越沒有身體上的「來往」,越能留住男人的心──此為笙歌的名言,不是她自己說的。

  「別說你還是完璧之身。」他可不信。

  「經過昨晚,這樣的謊言未免也太容易被戳破了。」但是在昨晚之前,她確實是個處子。

  若非笙歌床單上的那抹落紅,她還真不想承認發生了什麼事。

  「總之,你肚子裡可能有我的孩子。」說到這句話時,雷觀月臉上明顯閃過一抹陰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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