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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希望不要傷到別人的心。」心被傷害了是很難癒合的,這一點她深有體悟,所以不希望別人和她一樣。

  十九擰起眉心,濃濃的懺悔和懊惱寫滿了一張臉。

  水銅鏡的臉色黯了下來。

  對於她的過去,他是最瞭解的人。

  蜜妃對她身體和心靈所造成的傷害,他都看在眼裡。她身上佈滿的大小傷痕,她每次被毒打後麻木死寂的面容,她連哭泣都不會的空洞神情,那一切都令他感到痛心。

  他們同檻出生在富貴環境,他卻不能體會她的生活。

  他們是如此的相同,卻又完全不同。

  「你很努力了。」她的努力和進步在別人眼裡或許沒感覺,但是他都看得很清楚。

  纖細的掌心按上她的頭頂,他的聲音由上頭落下,溫柔得幾乎令她掉下淚來。

  是了,他總是這麼溫柔,如此溫柔的安慰她,安慰著也許早就該死了的她,是他每次伸出的手,給了她活下去的希望。

  她常常會覺得,他就是她直到現在還活在這世上的理由。

  若沒有他的存在,她或許早在那一天就死了……

  「咳、咳,需要我晚點再來嗎?」洪佐揚的聲音打斷了他們。

  「不用、不用!」十九滿臉通紅,像做錯事被抓到的孩子般垂下腦袋,連忙否認。

  水銅鏡倒是一點不自在都沒有,「快,選選看,你喜歡哪一頂?三姊的頭髮還有沒被三姊夫回收的,應該夠做一頂給你戴。」

  洪佐揚還帶了好幾個丫鬟,每個人手上都捧著一個像球卻長出頭髮的詭異東西,一一放在桌上。

  「快呀,過來看看。」水銅鏡站在那些詭異的東西旁邊,朝她招手。

  「那、那是……?」十九抗拒著,對那些東西感到害怕。

  「公主,這只是假髮而已。」洪佐揚抓起其中一顆球的頭髮,沒想到輕而易舉地被扯下來,而扯下來的頭髮則像一團更噁心的東西。

  「假髮是什麼?」十九還是不願意靠過去。

  難道說這東西很多人看過嗎?為什麼他們都不怕?

  「七當家,失禮了。」洪佐揚話甫落,就將剛才扯下的假髮戴在水銅鏡的頭上,「就是這種東西。」

  水銅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你可以等我同意了再這麼做嗎?」話雖這麼說,他還是動手把假髮戴整齊。

  橫豎都要戴,戴好看一點當然比較好了。

  洪佐揚沒有理會主子的白眼,繼續說:「這是用真發做的,只要戴上就不用辛苦的梳些困難的髮髻,算是非常好用的東西。」

  十九看得目瞪口呆,簡直說不出話來。

  「那、那是是是是……」人的頭髮?

  「嗯,看來她沒辦法接受。」水銅鏡掐著下顎沉吟,揮手要丫鬟們收走,「拿走吧。」

  「看來也只能從今日開始做護理了。」洪佐揚回答。

  「也只能這樣了。」水銅鏡頷首,突然問:「那是由你還是三姊來做?」

  「三當家最近忙著過目許許多多的賬冊,所以都是由我來做護理的工作。」一手擔起水青絲原本負責的客人,還要顧及自己的部分,她簡直快忙翻了,再這樣下去絕對會死人。

  「是我的錯覺嗎?你這些話好像是針對我說的。」身為主子,水銅鏡反而客氣地問。

  「絕對不是七當家的錯覺。」洪佐揚語氣很平順,話倒是說得又直又白。

  聽出她話裡的埋怨,水銅鏡忙不迭地轉移話題,「快來決定十九要什麼樣的髮型吧。」

  決定髮型?

  怎麼話題又扯到這件事情上來?她並不想把頭髮做任何改變,更不想像洪佐揚的特別髮型,女人把頭髮削短到及肩的長度是她前所未見的。

  洪佐揚見十九一直盯著自己,於是問:「公主是想剪得像我一樣?」

  「不、不是的……」她只是沒看過有女人捨棄得了自己的頭髮。

  「嗯,我也覺得公主不適合。」洪佐揚老實回答。

  真是的!為何這些師傅一個個說話都非得如此率直?虧十九還擔心自己害怕他們的模樣會被誤認為討厭他們,進而傷害到他們的心,依他看來,十九所做的事壓根不及他們的萬分之一!

  「那麼就照現在這樣,做做護理,以讓十九的頭髮滑順為目標好了。」水銅鏡在洪佐揚說出更多率直的建議之前,逕自決定道。

  「是。」洪佐揚沒異議。

  畢竟她現在可是一人當兩人用,才懶得去想該怎麼做咧!

  「好啦,那明天開始,你可以走了。」今天都這麼晚了,也差不多該送十九回宮。

  「是。」洪佐揚二話不說就退場。

  「這下你不用擔心了,沒有人會拿剪子剪你的頭髮。」水銅鏡早看出她在擔心什麼,所以才要洪佐揚退下。

  「姑娘的頭髮是不能剪的。」十九好認真好認真地跟他說。

  「是啊!」水銅鏡完全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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