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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繼五年前水明月大婚後,終於輪到他們的大小姐,雖然水朝陽過婚嫁年紀已有一段時間,但能匹配得上她的對象也不得馬虎,這會兒當家的水明月替妹子東挑西揀,找著了一位足以配得上她的夫婿,而這夫婿來頭可真不小,身分貴為漠北犽族之王,當她的夫婿絕對夠資格。

  這位重新出現在長安京百姓面前的水二當家,在製造出不少茶餘飯後的話題後,沒幾日便下嫁於漠北的外族人。

  水朝陽大婚這日,豔府照例擺開了一長串的流水席,由豔府所在的中央大道一路延伸到豔城,宴請長安京的百姓,顯示出豔府水家的財勢和對這場婚宴的重視。

  豔府外是一片熱鬧祥瑞,而豔府的前堂亦然,大紅喜字掛在堂上正中央,坐在主位上的是水明月和余美人夫妻,他們倆代替遠遊的父母,讓新娘新郎拜堂,兩側則站滿了提著燈籠的丫鬟,由堂內一直到堂外照亮新娘及將經過的路。

  「吉時到!」

  隨著負責呼口令的葛京一喊,新娘娉婷的身影出現在燈籠火光的最盡頭,由媒人攙扶,踏著軟軟的步伐徐徐前進,而新郎倌則在門外候著,等待她緩緩的走過來。

  一切皆順利的進行著。

  豔府水家高聳的屋簷上蜷伏著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這個戒備森嚴無法輕易踏進觀禮的豔府,那人能出現在屋簷上,若非功力深厚,就是……原本即是水家的人!

  應該站在堂前新郎倌身側的水朝陽,此時正趴在陡峭的簷上,將纖細的身軀隱沒在昏暗的夜色中,把底下發生的一舉一動全看在眼裡。

  「對……沒錯……快拜堂吧!」她嘴裡喃喃念著,兩隻手忍不住握成拳頭,身上穿著她最不喜歡的夜行衣,只露出一雙燦如星子的眼兒,直盯著堂內瞧。

  天見可憐,她又不是出自自個兒的意願嫁給那個蠻子頭頭的,會逃也是理所當然;只不過她既然在屋簷上,那在底下準備拜堂的又是誰?

  水朝陽視線沒移開,直到看見新郎和新娘完成了拜堂,才發出愧疚的低喃:「春桃,我對不起你。」

  堂下蓋著紅色蓋頭的春桃是有苦不能言,主子不甘願下嫁找了她來做替代,還不敢保證拜了堂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如果仔細看,還可以看出身著大紅喜服的春桃一抖一抖的,不僅是因為代替主子出嫁的緊張,有更大的原因是怕被發現。

  水朝陽很明白,到時掀了蓋頭立刻會被發現這個不算完美的計劃,春桃逃不掉一陣責罰,而她的下場肯定也不會太好,不過她敢肯定,兄長絕不會將錯就錯,真讓春桃嫁給那個蠻子,定會派人尋找她的蹤跡,是以她一點都不擔心誤了丫鬟的終身大事。

  眼下她要是不逃,被誤了終身大事的就是自個兒了!

  「我這輩子都會記得你的大恩的。」水朝陽的口氣無限憐憫,大有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的意思;青山當然是指她自己,而燒不完的柴自是指春桃囉。

  「誰施恩於你了?」慵懶無害的嗓音在她後頭晌起。

  水朝陽渾身一震。

  穿著不透氣的夜行衣已經讓她滿頭汗了,如今她不用轉頭都知道來者何人,冷汗涓滴,她更加用力的瞪著堂上那個新郎倌,的確是那個蠻子沒錯。

  他不可能在這裡!

  腰間傳來一股熱流,不消思考她立刻知道是他在動手動腳,螓首一撇,回了記瞪視給他。

  「你在懷疑哪個是真的我。」粗厚的手挑起她的下顎,旭天曜顯然心情不錯。「想出答案了嗎?」

  一把推開他輕佻無禮的舉止,她冷哼了聲:「你!」

  還用得著懷疑嗎?會對她有這般輕薄舉止的只有他,不會有別人!

  她的篤定討好了他,旭天曜發出渾厚又爽朗的笑聲,水朝陽聽了趕緊捂住他的嘴,低吼:「你是怕沒人知曉我們在這兒嗎?」

  這場婚禮的主角是他們兩人,偏偏他們卻杵在這兒事不關己的看著婚禮進行,要是被人發現,尤其是她大哥……光用想的便覺可怕。

  拉開她的柔荑,旭天曜從容不迫的道:「不如來討論一下身為新嫁娘的你為何會出現在這兒,你意下如何?」

  水朝陽聞言窒了窒,隨即開口反駁:「那你呢?你又為何會在這裡?你不是新郎倌嗎?」

  她緊咬著他這點不放,不怕他說不出話來,就怕他理由太充足。

  「難道新娘被掉包了,我還得跟個不認識的女人拜堂?」孰料旭天曜三兩句便解釋的清清楚楚,間接告訴她,他不是瞎子,當然知道她暗地裡耍的小花招。

  柳眉倒豎,她不自覺的提高音量反問:「難道我們兩個就熟了?」

  「同外面的那些人比起來,是熟了點。」他伸出長指撩起她散落的發,然後順勢而下,停留在她溫軟玉嫩的頰邊來回輕撫,溫熱的觸感所到之處都引起她陣陣輕顫。

  深邃的藍眼倒映夜色,靜謐且危險,幾乎使她移不開視線。

  腦中閃過戒備,水朝陽往後退,退出了他觸得著的範圍。

  「誰同你熟了!」真是冤孽。

  旭天曜也不急著逼向她,翻過身,他舒服的躺在屋簷上,蹺起二郎腿,絲毫不擔心會掉下去。

  見他整個人輕鬆自在,水朝陽差點忘了今天是他們大婚的日子,跟著他一起享受微涼的夜風。

  「拜堂的是誰?」她板正面容,不疾不徐的問。

  合緊的鷹眸未掀,他語帶笑意反問:「何不說說替你拜堂的是誰?」

  「有什麼好說的?」隱隱約約的嘲諷意味惹惱了她,水朝陽口氣驕傲地說:「豔府那麼多人,隨便抓一個來代替我皆綽綽有餘。」

  在水家工作的僕人,無論男女老少都被嚴格規定言行舉止的禮儀,進到豔府水家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水明月親自規定的豔城規背熟,接著上豔城打雜一個月學習基本應對,所以水家上上下下,就連僕人都比其它大戶人家來得優雅高尚。

  是以她今天就是蒙著眼睛隨便挑,都能給他挑到門好媳婦。

  ……只要對象不是自個兒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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