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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馮京蓮話才說完,雍震日旁邊的簷瓦連同圍牆一併碎裂成一攤土堆。

  「嗯,你說什麼?」揉著劈了牆的手,雍震日用過於燦爛的笑容問道。

  他快氣炸了!為什麼?大師兄是他的死穴嗎?她不能提起大師兄嗎?

  「不,那個……呃……我是說三師兄。」馮京蓮冒著冷汗改口。

  雍震日哼了聲,「那麼,我跟康惠在你心中誰比較重要?」

  「都很重要。」見他又打算劈牆,她忙道:「對我而言,你們都像家人一樣重要,我一直是這麼認為的……不過,你確實比較特別。」

  說完,她的頭垂得低低的,暗自祈禱他不要問「哪裡特別」這種回答起來難為情的話。

  馮京蓮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下文,結果只等到沉默。

  怪了……難道她說錯話了?應該錯得不嚴重,容易修正吧?依牆沒有毀壞得更嚴重的情況來看。

  悄悄抬起頭,她在他臉上看見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竟然……笑了。

  不是冷笑、不懷好意或別有居心的笑,而是前所未見的滿足笑容。該怎麼說?他這笑容比她吃飽時會出現的笑容更多十倍的開心!

  她只說了一句話,便能讓他如此開心嗎?

  馮京蓮說不出心裡的感受,但絕對比打贏他還要更讓她歡喜愉悅,而這僅僅是因為他對她露出了不同的表情,使她的心好像注入了什麼溫暖的東西,有點像天冷喝的熱湯,像冬天跑後山時出現的暖陽,那麼、那麼令她嚮往。

  那抹笑沒有維持太久,因為他眉心微微蹙起,隨即令他看起來有那麼一點迫人的感覺。

  不會討厭,而是緊張。馮京蓮察覺了他輕易掌握了彼此間的氛圍,不用靠近,已經害她心跳加快了起來。

  「小鬼,我只問一次,你願意成為我真正的家人嗎?」雍震日神情嚴肅,令人無法起疑。

  「真正的家人?」她愣愣地重複他的話。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吃同一鍋飯,用同一個澡盆,睡同一張床。」他露出微笑,又去摸她的發,緩和了帶給她的壓迫感。

  他是希望她認真想,才故意把氣氛變得沉重。

  「家人並不是都睡同一張床的吧。」她扔了記白眼給他。

  「聽說這位家人有個特別的稱呼,對孩子來說叫做娘,對僕人來說叫做當家主母或者夫人。」他邊說邊朝她靠近。

  今晚,他特別想仔細看看她的模樣,好像以前從未見過她一般的渴望。

  「喔,那對你來說呢?」馮京蓮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不習慣兩人間肢體接觸太過和平。

  「嗯,啊,就是那個啦……那個兩個字的稱呼。」雍震日有些困窘,想含糊帶過。

  「妻子。」馮京蓮可不讓他敷衍過去,「現在問這個你不覺得太早了?」

  她才十四歲,明年才及笄。

  「不會,一點都不早。」

  他快要沒有時間了。

  馮京蓮沒聽懂他話裡的意思,想了一下,開口問:「嫁給你,我能一輩子吃飽嗎?」

  兒時餓肚子的記憶造成她現在一提起吃便在意得不得了。

  「每餐都讓你吃一桶白米飯。」他允諾,甚至送上附帶點心,「而且一年四季都不缺辣醬。」

  「那正是我最怕的。」說完,她呵呵大笑。

  「小鬼,你還沒有給我答案。」他不疾不徐地催促,頗為享受她的笑聲……至少他快要認為破廟是個好地方了。

  「等你開始懂得叫我名字的時候,我就答應做你的妻子。」以前他還會叫她那個像是開玩笑的名字,最近都只叫她小鬼,好像她真的很小,有矮化她的嫌疑。

  「就這樣?」他問,似乎想確定她要求的如此簡單。

  「不然加上等我打贏你如何?」她興致勃勃地提議。

  雍震日立刻拒絕,「不是我看不起你,而是那實在太難了。啊……這好像正是看不起。」

  「去死吧,歲時!」她一拳重重揮過去。

  雍震日朗笑著接住她的拳頭,然後輕輕一拉,把她往懷裡帶,用寬闊的胸膛將她仔細地收進懷裡,在她耳邊低語——「京蓮,我會保護你一輩子。」

  她的生日並非是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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