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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即使在心裡,他仍不肯承認是因為面對她懇求的小臉,自己突然一句拒絕的話也說不出的關係。

  到底是從何時起他變得對她悉聽尊便?而且替她做的事越來越多,更可怕的是,那都是出於不自覺的「主動」,她從沒要求,他卻因為相處在一起久了,學會、習慣那些「習慣」。

  或許那都是他想對那女人做的事,但從未有機會做,所以私自在她身上投射上那女人的影子……沒錯,就像對待花雁行那樣。

  把他得不到的憤怒,發洩在花雁行身上。雖然現在看似風平浪靜,但是不是有一天他也會像對待花雁行那樣對待她?

  該死!他不想!

  不能再靠近她了……

  「你……」

  「快過年了呢!」冉纓沒聽見他甫開口的話,想到什麼便脫口而出,而且音量還蓋過他的。

  過年啊……不知不覺間,他在這裡也停留超過個把月,眼看年關將近,他是不是該離開了?

  不過掐指一算,也只剩下三日,如果要走的話,現在不啻是最好的機會嗎?趁著進入城鎮,在人群多的地方悄悄離開,不需要告別,更不需要話別,沒有眼淚……

  對,他有預感這個小女人面對離別的場面肯定會落淚,雖然不告而別她也會哭,至少是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那樣多少會減低一些罪惡感。

  嗯?罪惡感?

  他對她會感到罪惡……感嗎?

  「太阿有想要什麼嗎?新年賀禮。」

  冉纓的聲音將他由思緒中抽離。

  聽她的話就知道,她壓根沒想過他會離開。

  「什麼都可以喔,算是你替我分擔掌櫃之職的報答。」

  報答?

  對了,倘若是在平常,他怎麼可能平白無故做這種沒有薪餉的白工,但是……他停留了這麼久也是不爭的事實。

  「不用……」

  「乾脆就買個壺給你好了。」冉纓自顧自地說著,根本沒打算採納他的意見。

  「我說了不用。」或許等等他就要離開了。

  永遠離開。

  「你不喜歡壺嗎?」也是,要作為報答的話,送壺好像是要他繼續工作,而非報答。「要不……送……」

  冉纓語氣猶豫,眼角餘光瞄見一個吸引她目光的攤販,香氣四溢的味道引誘著她的味蕾和涎唾。

  「欸,是豆腐腦耶……」她立刻轉移了話題。

  撤回稍早所認為的,這女人果然太隨興了,一定不可能會哭。

  想是這麼想,孟少陵還是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啊……好想吃豆腐腦,可惜忘了帶那個……」冉纓含著指頭,盯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豆腐腦攤販,完全忘了之前在說的事情。

  「哪個?」孟少陵沒有停下來,卻不忘問。

  「就是那個啊!」冉纓從板車上跳起,身軀向前拍了拍他的肩,待他回過頭後,逸出竊笑,用手圈出杯子的形狀,舉了舉。

  原來是酒啊。

  孟少陵立刻瞭解她的意思。

  「除了喝酒以外,你還會什麼?」話一出口,他便知道自己只是在發牢騷。

  她會的東西遠遠比他還多。

  烹煮、捏陶、對食材的瞭解、對人心的瞭解,出自真心的替別人著想,還有謙虛……真正的虛懷若谷。

  「嗯!是啊!我懂得很少,所以才需要你們的存在。」孰料,她很乾脆的承認了,而且更直接的承認需要他們。

  她明明不是他說的那樣的。

  「夠了……」別說了,他不想聽那些。

  或許就因為他知道事實,所以才不想聽她對自己的評判,那會讓他這個總是假裝著謙虛面具,在心裡嘲笑別人的不濟之人感到汗顏。

  「嗯?」好不容易把注意力從豆腐腦攤販拉回來的冉纓還是沒聽清楚他的話。

  頓了頓,他搖搖頭,「不,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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