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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話一說完,別說他,連她自己都有些嚇到了。

  「我怎麼會懷疑高貴的翁氏繼承者嫁給我是多麼羞恥的一件事?」山無陵的表情沒變。

  翁元讓卻感覺到自己惱羞成怒所說的話傷了他,懊悔著不曾有過的失言,一時之間慌了手腳。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是沈香的那番話讓她太過在意,才會脫口說出這種傷人的話。

  「無所謂。」他的語氣平淡,站起身,「我不會平庸到在意一個買來的妻子所說的冷言冷語。」

  她因為他說的話而畏懼地縮了縮肩頭,「讓我解釋……」

  「沒必要。」他頭也不回地離開。

  「無陵……」望著他嚴峻的背影,翁元讓明白多說無用,卻滿心希望能收回不經大腦的衝動言語。

  翁元讓沒想到新婚之夜的摩擦,會為兩人帶來微小卻明顯的距離。

  她很想道歉,訴說自己並不是責怪他,嫁給他也沒有感到羞恥,然而一向待她很好,只會在口頭上逗弄、挖苦她的山無陵卻堅定頑固,不願意聆聽有關這件爭吵的任何一句解釋。

  老愛用不具惡意的犀利言語和她無所不談的山無陵,在兩人聯姻的這個議題上劃下明顯的界限,十分抗拒……而且他不再放肆地對她開些煽情卻有趣的玩笑,說話也刻意小心翼翼,能感覺得出對這件事極為介懷。

  她害怕他沒了聲音,兩人間的氣氛結了冰,明明就在他的身邊,距離卻好遙遠。

  幸好他除了洞房那一晚,之後每天都有回房睡。

  這一晚,他比平時還要晚回房,捆束在頸後的長髮帶沙糾結,黝黑的皮膚上也有一層黃塵。

  「聽說你上教場了。」翁元讓為他梳開粗糙打結的頭髮,等會兒比較好洗。

  山無陵輕哼一聲,眼眸微斂,享受她溫柔的服侍,談話意願不高。

  「那……順利嗎?」她斟酌了一下,才找到聽起來不會過度干涉的話,試圖和他聊上幾句。

  「萬事起頭難。」他簡單地回答,算是比她的問題多了個字。

  在山家其實比翁氏要自由,也更能聽到外頭的消息,翁元讓的世界逐漸被打開,發現自己以前看到的天地之小可比井蛙。不過她對其他的時勢不感興趣,只會關注山無陵的消息。

  因此她也明白最近常上翁氏教場走動的山無陵吃了不少癟,已經被爺爺寵壞的兵將們壓根兒瞧不起他,對他的決定也都不予理會。

  「帶我去吧!」她放下梳順的黑髮,一邊收拾梳子,一邊說。

  山無陵挑起眉眼,「如果讓你出面替我擺平,我還是沒有威信。」

  「我只是跟去看看,不會插手管任何事。」翁元讓立刻保證,不認為自己能幫上什麼忙,只是……只是想跟著他,看看能不能為他分憂解勞。

  「女人不適合上教場。」他斷然拒絕。

  她絞盡腦汁,想到一件事,「李將軍也是女人。」

  「我說的是你這種嬌貴的女人。」他上下打量這個越來越習慣穿金戴銀的小女人。

  誰也不能否認她的美,若有人持相反意見,那不是眼瞎了,就是嫉妒。

  「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根本不嬌貴。」翁元讓溫吞地說。

  他們都明白翁氏有多糟。

  「那至少表示我成功地滿足了你的需要。」山無陵若有似無地刺了一句。

  她霎時顯得局促、尷尬,不知道要如何響應,絞扭著指頭,慢慢退到一邊。

  他挑起眉頭,瞅著她畏縮的舉動,心頭一陣不悅,粗魯地開口,「過來。」

  翁元讓不安地對上他的眼眸,似乎在琢磨他生氣的原因,以及會不會對自己不利。

  察覺她的擔憂,山無陵無法克制自己,臉色變得更兇猛,不自覺地起身,唐突地朝她伸出手,然後接近她,「不准躲我,過來。」

  她頓時像只受驚的小兔子,蹣跚地往後退。

  想起他們最近緊張的關係,他猛然停止,煩躁地抹了抹臉,舒解那因為她害怕而起的悶意,改采平緩的步子,不具侵略性的靠近,嗓音柔和地低語,「讓兒,我不會傷害你的,是不是?」

  翁元讓眨了眨眼,盯著他洋溢暖意的琥珀色眼眸,然而其中某種感情衝擊的激烈火光同樣跳動著,她的神情戒備,卻沒有再退後。

  山無陵維持刻意放緩的速度來到她的面前,厚掌輕輕撫上僵硬的背脊,不具挑逗意味地徐徐摩擦。

  「瞧,用不著擔心,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安慰的話語驟然停止,他旋即改口,「有人傷害過你嗎?」

  要不,她怎麼會如此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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