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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既然窩藏他,不正表示她明白那封休書是為了救她脫離福家兄妹的毒手而特別寫的?現在全天下的人都以為她才是真正毀了萬俟家的兇手,她又因為休書被逐回娘家,有東廷蔚的保護,安危無慮。

  她明白他的用心,是吧?

  畢竟她和他一直都能瞭解對方的想法。

  這麼一想,黑眸一晃,萬俟懿開了話鋒,「接下來,你替我到佾江一趟,去見敖伯符收之前的貨銀,讓徐離頭子跟著你去,安全些。」

  若非外頭的風聲緊,他其實打算自己去。

  讓她去,他委實不放心,尤其是經過福家兄妹的事情後,他不免有些草木皆兵。

  東菊籬頓了頓,「不,徐離頭子留下,我自己沒問題的。」

  她可以帶家僕上路,萬俟懿身在金嶽卻很危險。

  「別同我爭。」他起身,來到她的面前。

  她恭謹的垂眸,「主公比較重要。」

  他是萬俟家僅餘不到十口人的真命天子。

  「為何不看我?」他說,因為從他好不容易回到金嶽,見到她後,除了第一眼,她再也沒有正眼看過自己一次。

  天知道,聽見家破人亡,萬俟非又找不到她時,他甚至認為不如追隨她而去,是徐離頭子趕來告訴他,她還活著,他才又有了希望,想盡辦法一路趕了回來……就只為了見她。

  見到她,他終於定了做大事的決心。

  可是,為何她如此拘謹,又刻意避著自己?

  東菊籬遲疑著,半晌仍是垂眸,「小菊是怕……第二眼會轉成空。」

  怕什麼都成空。

  當他再次活生生的出現在面前,她只想留住他,其他的什麼都不想,又無法真不想。

  他是否真的愛上了福淺荷?是否心中留有那個女人的影子?是否和對她的愛不同?

  一想到這兒,她的心都冷了。

  初識情滋味就得到滿腹的心酸,讓東菊籬在愛情的面前膽小又懦弱。她的自信一直是建立在萬俟懿的信任上,然而現在她無法確認他的心,更無法確定他對她還有沒有信心,怎麼敢要求更多?

  她是不是該把心藏起來?

  愛,要有他才完美,現在他已經在她身邊,是否不該再有所奢求?

  那就裝聾作啞吧!

  他需要她,才是最重要的。

  「傻小菊,真傻,我怎麼可能會是虛幻的?」萬俟懿瞭解她在想什麼,抱住她,低聲安慰。

  他怎麼能忘記小菊也是個女人?她是如此脆弱又纖細,福家兄妹入府的當晚,又在現場親眼目睹了一切,自然會感到恐懼,心有餘悸。

  滅族的代價太深刻,他們都怕了。

  「我聽徐離頭子說你受傷了。」他稍微退開,想檢查她的傷勢。

  真恨自己此刻的無力,若是以前,他能為她找來最好的大夫診治。

  「……小傷。」她還是垂眸。

  和其他死去的人比起來,當然是小傷。

  「讓我看看。」萬俟懿難得堅持。

  東菊籬沉默片刻,開始在他的面前寬衣解帶,露出那結了痂之後更可怕的口子。

  萬俟懿坐回椅子上,正對著那道從她右胸口砍到左腰側的疤,眸心閃過劇烈的震盪。

  那麼深……他多想替她承受這刀啊!

  許久,他才能用指尖輕輕的沿著邊緣碰觸,神情平靜,只有那雙眼藏不住激動的思緒。

  他親吻了疤痕的最上頭,眼神有些冷冽,徐聲的說:「當初選擇和戰氏翻臉不認人,是一條路,但是做買賣的就是要懂得保全後路,慎防走錯。萬俟家從來沒有一個指定的靠山,也不是誰真正的東家,誰有能力,誰就值得投資,不念舊情,無論敵人還是盟友都賺。所以當有一方失勢,就換另一方取代。」

  東菊籬任由他疼惜的親吻那道刻有家族血淚史的疤,不敢相信他還會這麼溫柔的對待自己,心頭怦怦狂跳。

  萬俟懿執起她的手,放在唇畔輕啄,柔和的雙眼堅定不移,「我再也不會讓任何人輕易的死去。」

  就在這一刻,她的心再也沒有如此確定過。

  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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