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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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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阮總管,久聞大名。」對於脖子邊架了把隨時可能砍下的刀子毫無懼意,墨衣人眼睛盯著杜晴春,利用手腳制止他近乎發狂的舉動,遊刃的語氣仿佛在話家常。 「放開他。」阮秋色沒有和對方寒喧的意思,冰冷的語氣謹慎隱藏起她的憂心。 杜府一向是安全的,絕不會讓杜晴春有機會失控到這種歇斯底里的程度,而今她卻被迫看著這一切,又不能輕舉妄動。 好像在責怪她的無能一樣! 「燈呢?燈在哪裡?快點拿來給我!」杜晴春像是看不見任何人,腦袋在尖脫的刀鋒下不斷的扭來扭去,看得阮秋色用盡力氣才能抑制幾乎脫口而出的驚呼。 必須給他燈才行. 隱冬就在隔壁房,他一定聽到發杜晴春的呼救聲,她慶倖隱然沒有進來,因為沒有任何武功底子的隱冬不見得幫得上忙。 額際滑落一滴汗珠,阮秋色清楚那並非因為溫度,而是因為殺意。 面對這個散發出強殺意,對長刀毫無懼的黑衣人,她必須武裝起全副心神面對,否則……她不敢說自已還能穩穩地舉著刀。 「放開他?」黑衣人提高了聲音,隱隱閃著冷光的刀尖往杜晴春白皙的脖子接近了幾寸。 「不准動他!」阮秋色厲喝,手中長刀也跟著逼近黑衣人。 「恐怕你搞錯了。」黑衣人話才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開杜晴春,同時閃過她的長刀,閃身沖向門口。 此人非常厲害! 當長刀差點砍到突然跳起的杜晴春時,阮秋色猛然驚覺自已不是黑衣人的對手,也訝異他為何如此乾脆的離開。 他本來振有機會能同時傷害他們! 黑衣人不但沒有置他們於死地的意思,甚至利用掌風推開房內所有的窗,外頭廊上的夜燈得以照進房內,緩和了杜晴春瘋狂的狀態,他倒回地上,微微抽搐著。 「聽說杜晴春怕黑,也怕血的味道,想不到是真的。」黑衣人的語氣不像揶揄,倒像在證實傳聞。 阮秋色連忙擋在主子前面,舉起長刀,已有拼死一戰的覺悟,假如對方有意傷害杜晴春的話。 「聽聞杜府的阮總管身上配有雙刀,看來也是真的。」黑衣人看向她的腰際,刀鞘和刀雖數目不對,也足夠證明。 「你想要什麼?」即使擔心主子,但阮秋色也明白當務之急是摸清對方的來意。 杜晴春怕黑怕血味在杜家不算秘密,但她早已下令所有人封口,不得張揚,且不管消息如何走漏,這黑衣人像是來確認一般。 「先看看他怎麼了吧。」黑衣人說著,並收起刀。 阮秋色當然不可能相信他,即使對方收了刀,她也沒把握能打贏他,更何況在他的眼皮下膽大妄為? 「真要殺死你們,對我而言易如反掌。」黑衣人解釋,語氣過於正經,然後退出門外,對她說:「今晚只是警告,要你的主子別再插手與他無關的事。」 話落,墨衣人像一陣風般的消失。 直到黑衣人帶走滿室可怕的殺意,阮秋色忍不住喘了幾口氣,身體有些僵硬,直到隱冬帶著夜燈跑進來,叫了她幾聲,才將她由那股壓迫人的殺氣餘韻中喚醒。 「少爺、少爺、您還好嗎?」隱冬蹲跪在杜晴春身旁,努力扳過他已經停止抽搐,卻縮成不團的身軀。 杜晴春沒有答腔,可臉上的神情已經清醒不少。 阮秋色徐徐蹲下,嚇出一身冷汗微溫的手撥開覆住他面容亂髮,立刻被指尖的溫度給駭著。 他的體溫冰冷得嚇人。 阮秋色在心裡不斷慶倖自已沒有放棄看守他房間的習慣,若非察覺有異樣的黑影,她可能趕不及救他! 即使心煩意亂,她仍維持冷靜,輕聲細語地說:「少爺,我扶您回床上。」 杜晴春沒有反對,也不算順從。 她朝隱冬使了個眼色,兩人小心地將他安置到床榻上,他立刻背對兩人,她又問了他要不要吃些什麼東西壓壓驚,但他只是一個勁的沉默不語。 阮秋色拿不開口的他沒轍,只好吩咐隱冬去弄點甜食食來給他。 「不需要。」杜晴春終於肯開口。 「那麼我請廚子熱此湯可好?」阮秋色不厭其煩地問。 「不要。」他的語氣難得沒了任性,聽起來顯得有氣無力的。 「還是我給少爺泡壺蔗漿熱茶?」 「不要。」他還是拒絕。 阮秋色忍不住和隱冬對看了眼,不知知何是好。 「少爺是想好好休息的話,那麼我和隱冬就不打擾了。」 她正欲離開床邊,杜晴春又說了:「留下來。」 「什麼?」她不是沒聽清楚,而是不敢相信。 他們不同房過夜,已經有十幾年的時間了,杜晴春不會不知道她有多忌諱這件事,每當他提起要她陪他入睡時,她都嚴厲拒絕。 杜晴春隔了半晌才回頭,向來傲然霸道的眼裡一片孤寂,空洞得令人難過,他用沙啞難辨的聲音,低語—— 「今夜就好,求你留下來陪我。」 今夜就好,求你留下來陪我。 她的少爺,已經許久許久不曾求過她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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