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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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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這樣的特殊建構的屋內摸黑行走並不簡單,更甭提對方定是來盜書,引起碰撞是必然的,想知道對方在哪兒,只能靠聽音辨位。 於是她緩下因亢奮而加快的心跳,一雙銳利的眼瞬也不瞬,耳朵豎得直直的。 一時間,書庫房像口鋪天蓋地的大鍋噬了所有聲音,闕寂無聲。 阮秋色一點也不急,她猜想對方發出了不少聲響,一定害怕會有人聞風而至,暫時會安分許多,她只需要等,很快他們發覺沒有人大喊抓賊,便會沉不住氣,開始尋找想要的東西。 果不其然,當極其細小的抽書聲被她靈敏的耳朵捕捉,阮秋色立刻有了動作,輕盈的步子朝聲音的目的地奔去。 黑暗中,她自然不比對方好,唯一的優勢在於她瞭解書庫房的設計,靠著這點再加上用手觸摸確認,她飛也似的來到聲響處,那裡的;月光比她最先站的地方還要清楚,要想不發現都難。 「不准動!」阮秋色幾乎在命令脫口而出的同時,掃出淩厲的一腿,不給對方反應的機會。 對方雖然察覺她的存在,卻還是來不及出招,被迫往後跳開時夜行衣被她掃出的勁風給劃開。 不給對方喘息的空間,阮秋色抽出向來配在腰間形狀特異的長刀,正要朝對方揮去時,背脊泛起一股寒意阻止了她,沒時間思考,她一隻腳跨出大步,另一腳猝然收回步伐,屈膝半跪在地,上半身靈巧半旋,握著長刀的右手抬起護在面前—— 「哼!」一陣刺痛從前臂傳來,令她悶哼了聲。 她並未料到來者並非隻身一人。 冷冽的鳳眸瞪著同樣拿著刀子砍進自己前臂的黑衣人,眸光幾不可察地閃了閃,下一瞬,握著長刀的右手一松,長刀緩緩落下,她飛快伸出左手抓住刀柄,刀鋒向外,順勢推了出去。 嵌入物體的鈍重感令阮秋色眼神帶著自信十足的得意,她知道自己解決了最先發現的那一個黑衣入侵者。 「可惡!」砍中她右臂的黑衣人見同伴被她砍傷倒地痛苦呻吟,啐了一口,正要拔出刀子時,阮秋色動作更快,從窄袖中抽出兩根尖鑽,毫不留情地直取對方的心窩。 黑衣人向後退,同時拔出了砍進她手臂的刀,又朝她恫嚇性地揮了一刀,這得她足尖輕點,往後閃躲,繼而拔出另一把長刀,迎面劈了過去。 黑衣人以刀接了她幾刀,眼看她使用左手的淩厲攻勢沒有稍減,刀勢越發狂猛,急中生智的抓了身旁書櫃上的書往她扔去。 「住手!」阮秋色果然無法對朝自己飛來的書籍視而不見,儘管右臂血流不止,她硬是忽略痛楚,伸手去接。 黑衣人見機不可失轉身就跑,阮秋色沒有遲疑,放下書本,急追了上去,並揚手朝黑衣人射出尖鑽。 不過黑衣人顯然有三兩下,雖然閃得有些狼狽,終究避開她對準要害的尖鑽,只受到輕微擦傷。 必須活捉! 阮秋色暗暗提醒自己,不能太輕率殺了對方,這一次非得捉到這些跟著他們從長安到鳳翔的惡徒!她甚至不顧手上深可見骨的傷,連停下來緊急包紮的時間也沒有。 黑衣人在拉開一段距離後,回頭射出暗器,阮秋色險險閃過,這一耽擱令雙方的距離拉得更遠。 砰! 另一頭傳來破門的巨響,阮秋色的注意力被引開了,跑在前頭的黑衣人乘機拿起擺在旁邊的墊腳凳朝她扔去。 阮秋色不願放過任何可以逮人的機會,眼看情勢即將失控,張口發出了亮的哨音,長而短促,是通知護院前來救援的暗號。 此時此刻,她已顧不得打草驚蛇了。 部分訓練有素的護院在她所能容忍的時間內趕到,另一部分已經在歹人破門而出時追了過去。 「往哪兒去了?」阮秋色知道自己無須出馬,於是停下來,問著趕到的護院。 「南邊。」護院之一回答,「阮總管,請立即處理你的傷勢。」 阮秋色沒有拒絕,瞭解護院說的是對的,偏偏她現在需要這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小事來平靜心神。 不可否認的,一整個晚上,她對自己已經失望透頂。 先是給少爺添了麻煩,再者又沒親手抓到犯人,她實在無法無動於衷,裝做不在意。 今年她犯太歲嗎? 開春至今不過兩個多月,她懷疑自己是在累積二十幾年來沒機會累積的過錯—— 阮秋色點了穴道止血,走到一旁靜靜看著半夜被吵醒的書童們整理因追逐打鬥而被弄亂的書庫房,壓著傷口的手不自覺出力,強烈的挫折感使她眉間凝著煩悶。 「為什麼這麼吵?」 書庫房另一頭隱約傳來杜晴春的質問聲,她的心一突,頓時忘了冷靜,拔高了聲音,急切道:「請少爺回房去!」 這話出於她的擔心,偏偏刺激了向來喜歡在一些無關痛癢的小事上和她作對的杜晴春。 「何時輪到你這個奴才用這種語氣和……」話說到一半,剛進入阮秋色視線範圍的他,猝不及防地昏厥過去。 「少爺!」阮秋色不敢動,憂心忡忡地望著杜晴春,還好一旁的護衛早有準備,及時接住了他。 她的少爺除了害怕黑暗,也畏懼血的味道,那會令他做惡夢,所以她才要他不要過來的。 阮秋色無奈又擔心地看向聞聲又折回來采看情況的主子,在對上扛著他的護院時,眼神已經恢復冷淡,不苟言笑地吩咐:「送少爺回房。」 「少爺已經昏了,還需要替他點燈嗎?」護院問。 杜晴春的房間,越是夜晚越不能熄燈,這在杜家不是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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