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柚 > 你才是主子 | 上頁 下頁
十四


  為什麼?

  她真不明白,高中科舉雖是蘇老爺對他的期望,可就他自己而言,求取功名是唾手可得,不拿白不拿,中了科舉之後,他在蘇家就不會再被看輕了,他為什麼不做?

  蘇燦瞧她分明想數落卻又懶得開口的神情,不必細想也知道她想念他什麼。「你又來了!」他不在意地笑笑。「這幾年,每隔一陣子你就會惱我不上京考試,我想不通,你根本不在乎我有無功名,為何對考試這事兒還如此記掛?」

  這些年,吳慮在他的照料下,吃得極好,原本瘦小的體型豐腴了不少,雖仍是纖細,但多了些女子婀娜的曲線,原就秀美的容貌,少了孩子氣,卻多了女子柔美的神韻,益發出落得清麗動人。

  她是女兒身的身分漸漸瞞不過人了,最後還惹來雙親及大哥的注意,他只好將事實托出。為了留下她,他答應參加地方州府所辦的解試,並通過成了貢生。

  就這麼的,蘇府上下對於吳慮扮男裝伴讀的事也不再置喙。

  至於順昌府的百姓對吳慮一個女子常出入蘇府找蘇家二公子的事,覺得有傷風敗俗之嫌,但礙子蘇家官商勢力,及吳家家業漸興壯大,百姓們也不敢多嘴,何況這幾年來也早見怪不怪了。

  隨著年歲漸長,吳慮美得令人心醉,可那清冷的性子倒是多年未變,而除了吳家人,唯一能令她掛心在意的,就只有蘇燦。

  「你受人輕忽不難過麼?」每回只要他見過蘇老爺後,回到書房總冷著一張臉,抿著嘴,盡情地在紙上揮毫,這幾年收集下來,她都可以幫他集結成冊了。

  「我心自在,怎會難過?」蘇燦倒了杯茶遞給她。

  吳慮接過手,好似這間書房裡,她才是主子。

  「是麼?」她呷了一口茶。

  「當然。」蘇燦回復嘻笑的神色,只要有吳慮相伴,那些煩擾立刻一掃而空,當然她要是不提這事就更好了。「你瞧我啥時不自在啦?」

  吳慮沒點破他明明就是強詞奪理,她換了個說法。「可你要不上京考試,我這個書僮會讓人從門縫裡瞧,我可不喜歡。」

  「自你家客棧開張後,咱們碰面的機會少了許多,難得碰面了,你別見到我就一臉惱意,成不成?」他逗她,希望兩人相處的時刻,避開不必要的衝突。

  吳慮瞧著蘇燦開朗的笑容,這樣沒有刻意偽裝的真心笑容只有她才有幸目睹。

  「我沒惱,只是不懂你到底在想啥?」她無奈輕歎。

  蘇燦抿嘴一笑。「我說個故事給你聽,有一個宋國人為國君雕刻樹葉,花了三載的時間雕了一片幾可亂真的葉子,放在樹葉中,根本分不出真假,你作何感想?」

  「愚人啊!綠葉的生成,幾日便完成,何須等三載?不過如果打賞豐富就另當別論了。」

  蘇燦哈哈一笑,輕點她的俏鼻。「你吳家客棧一定生意興隆,因為有你這位唯利是圖的奸商守著。」他就愛她這小好性子,且說話率直,該罵的就罵,可不懂得委婉。

  「你呢?你有何感覺?」她反問,喜歡這種兩人之間親昵的爭辯。

  「我以為這片葉於是世間少有,國君如果能賞識,自然懂得它不同于其它葉子的珍貴之處。」

  吳慮語帶調侃地說:「所以你這片葉子就隱於順昌府,不去跟其它的葉子爭功名?想等有朝一日你的賢名傳人天子耳裡,讓他三顧蘇府?」

  蘇燦嘻嘻一笑。「聰明!小書僮果然深得我心。」

  吳慮瞪他一眼。「沒一刻正經,你這模樣像賢人麼?嫌棄的嫌人倒挺恰當的。」在蘇燦的笑聲中,她眼神一轉。「我也說個故事給你聽,有一種鳥叫意怠,跟別的羽族比起來,不喜歡爭鬥,恪守著族群的規矩,尊卑十分清楚,所以別的羽族無法滲透攻擊,它們因而存活了下來。你怎麼說?」

  蘇燦揚眉,知道吳慮在暗諷他裹足不前、無法獨立。這個故事出自於莊子,是個自殘自弱的僵屍理論。

  她是這麼看他的麼?蘇燦有些失望。他原以為在她的心中,他的評價應該更高才是。

  「你認為我現在是苟活麼?」他大聲歎氣。「我只能說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撇開他對科舉考試的反感,她可知一旦他上京考試,爹爹曾暗示,他那個好友,啥禮部孫大人的,就會將女兒許給他,他可不願。

  吳慮看不出來他的歎息是認真的還是故意,每回只要說到科舉,他就對她使出太極拳法。

  「其實我也不是硬要你去考試,」她解釋自己的想法。「這就好比你明明知道這位客官身上有銀子,要住店,若不順手賺他一筆,豈不是浪費了?」

  她將朝廷考試用做生意的手法來分析,這教蘇燦覺得有趣,但卻不願意再繼續這個話題。

  「不說這個了,」蘇燦興沖沖地走回書桌,展開案上的宣紙。「你不在這幾日,我寫了幾個對子,都是簡單有典故的,你只要動動腦便可對出,咱們來比試,輸的要罰。」

  吳慮瞧那些上聯。「不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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