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柚 > 不做你的妾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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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芋頭啊,中秋吃芋頭,這可是習俗,正巧有年咱們灶房挖出的芋頭像元寶供上,老爺贊了幾句,這些丫頭們便用上心思啦,就希望也挖出個好兆頭,引得老爺多瞧一眼也值得。」 吳雙噗哧一笑,搖搖頭。「胡扯也信?」 「不胡扯。中秋吃芋頭,原本聽說是可以治疥癩,誰知道這些丫頭們卻在這節骨眼上動心眼。」 「哇!福嬸,那你的菜園子要遇上浩劫啦!」吳雙失笑。 「可不是?老爺今年二十有七,一直未立正室,這些丫頭嘴上不說,心裡可盤算著隨時有機會飛上枝頭當鳳凰呢!」 「他有什麼好?」吳雙不屑地輕哼。 「雙丫頭,這福嬸可要說句公道話了,老爺相貌堂堂、天生尊貴、年輕有為、家財萬貫,可算得上是如意郎君呵,打著燈籠也找不到;否則這些丫頭明知老爺重門第,為何還不安分,成日只想找機會往上攀?」 「這些人日子過糊塗了,老爺根本不當女子是回事兒,為何還硬往坑裡跳?」吳雙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嘿嘿,你說的也對,不過男人嘛,在外奔波,回到家使些小性子,咱們女人順了順也就沒事了。我說雙丫頭,要不要福嬸留意好芋頭,讓你呈上給老爺?」 「甭!我可不要。」吳雙雙手一陣亂搖。「啊,福嬸,我還有事先走了。」 瞧雙丫頭逃命似的模樣,福嬸喃喃道:「阿誠想把阿豹跟雙丫頭配成對,我瞧是一點也不配,雙丫頭配老爺,這倒說得通了。唉,可惜、可惜,雙兒身分是個丫頭,老爺又重門第,偏偏這兩人又不對味。」 「福嬸,你嘀咕什麼?雙兒早走遠了。」 福嬸回神瞧瞧手下,板起臉來。「怎麼?你沒事幹?」 「有啊,我在調餡兒。」 「那你還不去盯著火候?焦了仔細你的皮。」 白碰了個釘子,這倒楣鬼吐吐舌趕緊溜走。 中秋節。 因明園花開得好,敖老爺決定夜宴席設明園,這使宋明珠走起路來都帶著風。 「雙兒,」大丫頭夏兒吩咐。「今晚你隨處找個地方安歇,明早再回園整理善後。」 「可我要住哪裡?」雙兒莫名其妙地問。 「敖府大得很,隨便找都可以窩上一夜,我老實告訴你,今晚家宴老爺會過來,經過上次煮粥的教訓,太太可不想再經歷那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滋味,所以不許你待在明園裡。」 吳雙明白了,轉身離開明園,心裡盤算著該往哪去,誠叔跟阿豹不住敖府,回家過節了,而福嬸灶房正忙著,沒空理她……唉!她只好向福嬸要了壺清酒,信步走向別座林園,挑了株賞月視野佳的大樹,瞧瞧四周無人,俐落地攀爬而上。 遠處李總管正急急地走向明園,端捧著糕餅甜品的丫頭們來回穿梭,大姨太太盛裝著,由丫頭們攙扶著剛走出琳園,一切都那麼熱鬧,獨獨她是個局外人。 她脫了鞋襪擺好,懶洋洋地躺臥樹幹上,雖說天還沒全暗,但明月已上枝頭,她怔怔地望著一輪淨月,心想著弟妹過得可好?是否也如她一般正在賞月? 敖敏軒應酬了一整天回到府裡,有些累了,但家裡的慶典他是主角,想避也避不了,只得硬撐,經過林園小徑,他揉了揉額際想提提神,一眨眼,只見一隻雪白的小腳垂落下來。 嚇!上吊自殺? 他一驚,沒想到府裡竟發生這種事,還未上前看個仔細,慵懶的歎息聲便傳了下來。 「不想了、不想了,徒增煩惱而已,來來來,蘇大學士,小女子敬您,雖說您早已作古,但咱們賞的可是同一輪明月,您說這算不算也是緣分?」女子說著說 著,溫潤如白玉似的藕臂高舉,然後直接對著酒瓶喝了一大口。 如此不合禮教的舉止,教敖敏軒看了直想發火,他走到樹下抬頭望,想看清是哪個野丫頭,卻盯上那只蓮足。 銀白的月光下,那裸足看起來更顯得瑩白無瑕、小巧可愛,他從未見過有哪個女子的腳生得這般精緻美麗。 只見那小腳忽然晃了晃,敖敏軒的視線也跟著轉了轉。「李太白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蘇大學士,咱們可有五個人呢,豈不比李太白要熱鬧多了?來來來,小女子再敬您。」 嘿嘿,是七個人吧!少算了他跟他的影子了……搞什麼?他怎麼跟著瞎起哄? 輕吟的聲音響起,是蘇軾的「水調歌頭」,那軟軟的清音如冷泉般流泄而下,聽得敖敏軒心神一蕩,渾身舒暢,一身的疲憊似乎也被滌淨了。 「蘇大學士,小女子沒學問,不知您這詞念得可正確?來來來,再敬您。」 敖敏軒仰望,靜靜地盯著獨飲、渾然不知樹下有人的佳人,天色已暗,樹影遮掩了她的五官,他竟意外地又憶起那對靈活生動的大眼及清秀的面容。 沒錯,一定是攔他吃粥的那個莽丫頭,她不是明珠房裡的人嗎,怎麼這會兒自己孤零零地躲在樹上?不過話說回來,好像自那次之後,他就不會再見到她了,說實話,他也不確定自己有沒有再看過她,畢竟他從不曾注意過府裡的丫頭們。 與明月的對話,斷斷續續著。這丫頭顯然對蘇軾情有獨鍾,喃喃地又低吟了許多他的佳句,清柔的嗓音雖稱不上嬌媚,卻使他原本躁悶的心緒獲得抒解、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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