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盈 > 維納斯是單相思 | 上頁 下頁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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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選擇了「是」,陶滿堂信從了她的決定,是她主動要求跟隨陶治治,而非依從陶滿堂的決定,陶治治至今仍不知道,姬草草也沒有想讓他知道。 一年後,陶治治的網絡公司隨著網絡泡沫崩潰,她和陶治治回歸千晨。 以前那個有著雙明亮眼睛滔滔不絕熱切地闡述自己觀點的陶治治消失了,取代的是在董事會上無聊地打著哈欠、囂張地翹著二郎腿、窩在皮椅上一直朝下滑、懶散到沒有坐相的公子哥;以前那個走路帶風見人就笑精神抖擻跑來跑去有著忙不完事情的陶治治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遲到早退黑名單上頭號人物。公事?堆積滿案的文件,沒有一件需要決策的,不過是知會性文件,看與不看都一樣。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開始冷言相向;不知何時開始,他們開始互相攻擊互不順眼;不知何時開始,他們開始相互戒備相互猜忌;不知何時開始,他們已經離得那麼遠了,忘記了從前曾有的和諧;忘記了曾經一起經歷的艱難;忘記了他們離開千晨時,一人抱著一隻大紙箱走在陰暗的天空下相互勉勵;忘記了在籌建網絡公司時通宵達旦地熬夜,醒來時背上蓋著的外套;忘記了做成第一個項目時興奮擁抱的一幕;忘記了當一切無法挽回時,他整夜站在頂樓發呆,她怕他出事悄悄守了一夜……裂痕在什麼時候產生的?而相互傷害是什麼時候成為一種習慣的?為什麼想要回頭竟是如此困難?只顧埋頭朝前走的人兒,驀然回首,卻發覺共同走過的路竟已偏離了那麼遠。 記憶朝著更加深遠的過去溯遊。 那天下著暴雨,玻璃窗外人行道上,茂盛的梧桐樹擋不住暴雨肆虐,頂著公文包的人狂奔而過。路旁一隻幼貓無助地跟隨在路過的行人腳下乞憐哀叫,匆匆而過的人不是漠視就是一腳將它踹開。雨越來越大,幼貓冷得發抖,跟得累了,蹣跚地走到屋簷下避雨,屋簷太窄雨太大,它顫抖地喵喵叫。 「看來是活不了了。」前座的情侶貼在玻璃上滿懷同情地看著,「很可憐啊!」女孩子歎息,「我們收養它吧?」 「可是那麼小的貓很難養的,弄不好沒幾天就死了。」男孩也歎道。 「那……」女孩黯然。 一雙鋥亮的皮鞋停在幼貓面前,大雨濺濕了筆挺的一截褲管。 洋娃娃般漂亮的男孩蹲了下來,翹翹的鼻,雪白的膚,豔紅的唇,他沒有打傘,雨水濕了他的笑容,他毫不在意,手一撈頭一甩,將幼貓塞進懷裡,朝停在路邊的計程車跑去,車子開走,濺起雨水一串。 在那個暴雨的午後,有個膚白如雪唇如花、穿著嫩嫩的粉紅色襯衫的男孩子,就那麼留在了她的心裡,變成了專享的秘密:在暴雨的午後,姬草草一見鍾情的故事。 陶治治走進辦公室,就看見姬草草案臺上巨大一捧火紅玫瑰花,姬草草不在,熱騰騰咖啡擺在一旁冒著霧氣。 陶治治回頭張望了下,在玫瑰花堆裡翻找,找出張小卡片來。 「你在做什麼?」 陶治治手一抖,還沒展開的小卡片失手,姬草草捧著花瓶站在面前,目光向下,落在地面的卡片上,眉頭皺了起來。 「呃……」陶治治做賊心虛,張口結舌,「我找份資料,你不在,我只好自己翻……」 一聽就知道在撒謊,姬草草也不點破他,「什麼資料?」 「廣告客戶名單。」 姬草草抽出一個文件夾遞給他,陶治治接過,忙忙逃進房間。呼,好險,抹把冷汗,心跳得好快。 姬草草俯身將地板上的卡片撿起,隨手丟進廢紙簍,一抬眼,發覺裡頭陶治治匆忙掉開視線。姬草草拿起幾份文件起身出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板上叩出清脆響聲,漸漸遠去。 片刻後,鬼鬼祟祟一道黑影閃出,左張右望,蹲下身在廢紙簍裡翻找,找出他要的東西,匆匆遁回。 這一幕盡落姬草草眼底。那傢伙!總是做這種事情,怎麼都沒法像個二十六歲的大男人,是個小孩子更確切點吧! 花是周君勝送的,情詩也寫得火爆,不愧是中文系畢業的高材生。周君勝條件不錯,留洋歸來,年輕有為,相貌堂堂,不知多少女人暗戀他期望得到他的青睞,同事一年多了也沒見他對她有什麼特別,頂多就是公事往來,怎麼突然間就開始追求起來了? 姬草草面色陰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裡頭,陶治治看完那張卡片,想起周君勝那晚說的話,什麼「聰明能幹的大美女,第一眼見到就很喜歡呢」,居然這麼快就行動了。陶治治滿心不是滋味地想道。身邊這麼多男人圍著轉,真是討厭呢! 陶治治憤然將那張卡片丟進廢紙簍。 午餐時分,周君勝走進來。 「草草,一起去吃飯,我請客。」 陶治治跑出來道:「我也一起去。」 周君勝似笑非笑,「你也去?」 陶治治假裝聽不懂他的暗示。 「也好,就一起吧。」姬草草收拾東西起身。 周君勝見狀,也不好說什麼。 三人落座點餐後,周君勝笑著問姬草草:「花還喜歡吧?我以前沒追過女孩子,玫瑰花會不會有點俗氣?」 「不會,挺好,謝謝。」姬萆草研究著面前的咖啡杯,精細考究,色彩也很合心意,她揚手招來侍應生,「請問這茶具哪裡買的?」 周君勝愕然,陶治治見慣不怪,他最瞭解姬草草的怪癖,見到好看的茶具咖啡具便想占為己有。 「這個是老闆從英國覓來的,據說是限量生產,連本土都很罕見呢!」侍應生很驕傲地道。 「這樣啊!」姬草草有些失望,戀戀不捨放下杯子。 一頓飯吃下來,姬草草的目光總在那杯子上盤旋,周君勝將她的神態看在眼底。 幾日後,一套嶄新的咖啡杯放到了姬草草面前。 「朋友那裡正好有一套,央他轉給我的。」周君勝這樣笑著對姬草草道。 姬草草仰視周君勝的雙眸發亮,閃閃亮。 從頭至尾偷聽這一幕的陶治治坐回椅子上,桌子上放著尚未拆包的國際快遞,裡頭是剛從英國買來的那套茶具,原本打算送給她的,現在沒有這個必要了吧? 「BEYOND的演唱會門票,一起去看吧!」 「影城無間道三集連放,看起來應該會很過癮,就買了票子,賞個臉?」 「海洋公園新來了兩頭白鯨,挺罕見的,要不要去看看?」 「水城路新開了家專賣古巴咖啡豆的店,很不錯的樣子,還可以現場品嘗,要不下了班一起去看看?」 諸如此類層出不窮的花頭天天上演,陶治治看著姬草草一日比一日燦爛的笑容,鮮花小禮物天天有,外加都是切中軟肋的誘惑,攻勢那麼強烈,周君勝追女人的能力絲毫不比工作差,難怪姬草草招架不住。 是他自己放棄的,為何看著她為其他男人露出笑容,他的心卻那麼痛?先是老爹,再是周君勝,還有那個她說過喜歡的男人,她真心喜歡的究竟是哪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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