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盈 > 我的野蠻男友 | 上頁 下頁 |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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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叫你小心點搬你聽沒聽見?你是不是不長耳朵啊?相不相信我把你的腦袋擰下來?啊?” 餘渺渺才剛出電梯門,就聽見風在吼、馬在叫、雷公在咆哮,震耳欲聾,如雷貫耳。 乒鈴乓啷。驚天動地的巨響之後,是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風從走廊轉彎處吹過來,吹在渺渺蜷縮起的腳趾上。 滴答、滴答、滴答。 冷汗顆顆從她的額角淌下,在腳底處聚集成一汪小水塘。她的臉色蒼白,手呈雞爪狀,痙攣地抓著兩個羅森購物袋,眼珠凸出眼眶五毫米,潔白的牙齒簌簌地蹂躪鮮紅下唇,心臟也暫時停止跳動—— 驀然—— “啊——”劇烈的慘叫聲。 “我要殺了你——”雷公的咆哮再度在仁愛公寓的頭頂劈下,“站住!站住!站住!站住!”追逐的腳步聲從走廊轉彎那頭傳來,越來越響越來越近,餘渺渺的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臉色越來越蒼白,終於—— “啊喲!乖乖隆的咚,不得了,殺人了!饒命啊饒命啊!救命啊——” 乒!一個男八從走廊的拐彎處摔了出來,在餘渺渺越縮越小的瞳孔裡一路滑到了她的腳下,停住。 一隻腳,一隻很大的腳,一隻毛茸茸的腳出現在轉角處,保持著前一秒鐘踹人的姿勢。 餘渺渺不動。 那只腳也不動。 腳下的男人動了,四肢著地像烏龜一樣爬到了她身後,拿她當美杜莎的盾牌。如果不是渺渺一米五五的身高根本遮不住他一米八以上的壯碩體格,他定會像條蛇一樣盤在她的身上。 “你——決定——罩——他?嗯?”轉角處的那只腳放下了,濃濃威脅的鼻音飄過來。 餘渺渺不語。 眼前一花,一座高塔罩頂,氣勢磅礴地俯視像根堅強的電線杆一樣杵在電梯口的小女人。橫,只有他的一半,豎,也只有他的三分之二不到。但是,膽子倒是他生平所見女子裡最大的,令他想起另外一個女人,一個令他傷透了心丟盡了自尊但卻依然無法忘懷的女子。雖然她的腦袋和目光始終保持在他的胸線高度處,但是她的鎮定已經足夠令他為她喝彩。 “你讓開吧!”他對她說話的口氣算是很溫和了,看在一個女人有如此膽量的分上。 她不動如山。 俊眉微擰,巨掌前探,他打算將她推到一旁去。指尖才堪堪觸到她的衣服,轟隆一聲,她竟然倒塌了下去。 她竟然—— 一百年沒有愕然過的薛蟠像化石一般怔在當地,保持著巨爪前探的姿勢。 她竟然——站著昏倒了! 他這輩子看過的在他面前暈倒的女人不計其數,但是他絕對肯定這個女人和那些女人暈倒的原因絕對不同,絕對不是因為他那號稱“下回眸,再堅強的老處女都會尖叫;再一笑,就連母狗都會昏倒”的強大魅力的關係。 她絕對、絕對是嚇暈過去了。 “她——她好像昏倒了……眼、眼睛還睜著……”失去保護屏的男人小心翼翼地出聲。一道寒目過去,凍住他的囁嚅。“把她抱起來。” “可是……”未婚的純情男子絞著手指,在男女授受不親的戒律下不敢擅動。這次凍人的目光裡夾帶了刀棍,嚇得他慌忙拋開矜持,快快抱起昏睡的女子。算了,看在她的昏倒使他免遭毒打的分上。 “她住哪裡?”雷公的咆哮響徹走廊。 “我……”抱人的欲哭無淚,我也不知道啊。 砰!一記天崩地裂的無影腳踹在了走廊兩側閃閃爍爍偷看的人家中的一戶,裡頭傳來短促的尖叫,隨即消失,由悶悶的嗚嗚聲取代,想必被人捂住了嘴巴。“哪一家?”兇狠的目光刺透門縫。 “八……零……五……”破了膽的聲音從微微破裂的門內傳出。 薛蟠頭一側,抱人的男子顫巍巍從他身邊繞過,立定805門口,等候下一個指示,卻見把人家可憐姑娘嚇暈了的男子居然轉身,好像沒他事兒,忙自己的去了,把他一個人晾在那裡,抱著個陌生的女子欲哭無淚。怎麼會這樣? “請……請……問……”他鼓足了勇氣堪堪開口,卻被薛蟠一個大轉身嚇得尖叫,手不由地就鬆開了,可憐剛剛蘇醒的餘渺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自由大落體,轟一聲又沉入了黑暗之中。朦朧中,只聽見一個震得人頭痛的聲音罵著豬啊狗啊之類的話,一輩子聽過一次就足夠慘痛而深刻了。 誰……誰來救救我啊?救命啊! 隔壁的房子終於租出去了。據說那是全大樓面積最大朝向最好租金最貴的房間,因為房東十分喜歡這間房,所以租金也開了十足十,挑房客刁得像王母娘娘挑女婿,情願空關了三年了也不願意隨便租掉。 顯然,房客正是那個只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人昏倒的超級惡煞男子。在過去的一個禮拜裡,他成功榮登本大樓三姑六婆閒話榜榜首,其擴散波已經迅速波及方圓五百米之內的大大小小菜場超市雜貨店水果店,仁愛公寓搬進了個塊頭奇大嗓門奇高面相奇凶脾氣奇差的火爆帥哥已經成為了人盡皆知的秘密。七樓的王三姑昏倒在與他對視的三秒內;八樓的李六婆和他在電梯間狹路相逢,因為承受不了那股巨大的壓力,心臟病發作住院……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傳聞更是傳得滿天飛舞,傳得餘渺渺心驚膽戰。 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可以這麼不幸的,她、餘渺渺不巧、正好與這尊惡煞比鄰而居。 一年前,她無限慶倖自己能夠在這個房租奇貴的地段找到這麼便宜的房子,雖然只有二十幾平米不到,而且還是旁邊那間大房隔出來的儲物間,因為房東嫌建築師設計了多餘的空間影響了房子的總體觀瞻。 一年後的今天,她除了打電話給龍若水哭訴之外,再無他法。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一個禮拜,她還清清楚楚記得當初的那場噩夢。話說當日她在電梯口與追打善良搬運工大哥的惡男狹路相逢,只一秒鐘時間,她就失去了知覺,人事不省,等幽幽還魂後,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自家的床上,隔壁震天響的怒吼還在持續地此起彼伏。然後,樓下的王三姑就來敲門了。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就算了?你弄出那麼大的聲音是不是想讓我嚇出心臟病來啊?我千關照萬關照,我神經衰弱,受不得刺激,你要體諒我老人家一下,你搬東西我不反對,但是你都搬了一個上午了,乒乒乓乓的,你還讓不讓人安寧啊?” 餘渺渺低眉斂目聽她訓斥,沒敢去提醒她搬家的人其實不是她,而是那個新鄰居,眼前的這個老人家應該去罵隔壁的男人,而不是來罵她。反正她三不五時地就會上來嘮叨幾句,她也已經習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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