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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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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其格心急地大嚷:「你怎麼一點力氣都沒有?好好的箭全浪費啦!」他不是百發百中的神射手嗎?這會兒,因何那些箭頭一碰到熊便自動落下? 戰禦寇怒斥道:「閉上嘴!你不會自己看?我的箭頭全是蠟!」 蠟做的箭頭? 其其格震驚地抽出戰禦寇斜跨在腰間的囊袋,手一摸,立即觸及到那柔膩的蠟頭。 「怎麼會這樣?!」 為將者,囊中的箭羽全由蠟糊而成,這要如何對陣? 其其格腦中嗡嗡作響,甚至比在大熊爪下時更緊張,整顆心糾結為一團麻。 「你的戰馬呢?」她環顧四周,並未看到那匹大黑馬。 「被人下了巴豆,癱在西山腳沒跟來。」他嗓音暗啞,忙裡抽閒說。 其其格望著戰禦寇的沉重面容,真真切切感到他的心傷—— 是啊,他是一個視戰馬若手足的男人,手足被砍傷會不痛嗎?可怎麼是他跑到這裡救她?一切……仿佛被顛倒了。 是誰……是誰幫她求救的? 她胡思亂想著,天空悶雷轟鳴,一道閃電劃過。 戰禦寇注意到棕熊的身軀一顫,冷冽的弧度自唇邊漾起。他伸臂道:「把你的箭給我。」 其其格訝然道:「箭?只剩下一支了。」先不說一只有頭的箭不足以殺死一隻熊,光說她那支細細的箭身就不足以承受他巨大無比的力度。 「少說廢話!」他一把奪過她握著的箭,扣在弦上,甩開她纖細的手臂,大步流星朝棕熊奔去! 「戰禦寇!」其其格嚇得魂飛魄散,不及思索,跟在他後面寸步不離,戰禦寇大吼一聲,止住她的腳步。 又是悶雷閃電襲來,傾盆大雨嘩嘩墜落。 吱嘎——吱嘎—— 雄鷹「布日固德」出現在漆黑的半空,斜刺裡俯衝下來,鋒利的大爪撲到棕熊的臉上。戰禦寇抓著這個機會,雙臂灌勁,竭盡全力彎弓一射,箭似流光飛舞而出。 其其格算是見識了所謂的「霸王硬上弓」那一根箭在到棕熊胸口之時震裂成三四披兒,深深紮進肉內。大棕熊飽受劇痛,粗厚的熊掌往臉上的雄鷹扣去。 雄鷹扇動一雙翅膀,騰飛而起。 混沌的暴雨中,大棕熊依稀看到兩道人影,瘋狂地朝他們兩人一撲。 戰禦寇回身拉住她,迅速後撤,道:「快!往我剛才來的那個崖邊去!」 其其格忙不迭頷首,心悅誠服地跟他並肩一搏,邊閃邊退至崖頭。 大棕熊步履蹣跚,踉踉蹌蹌地一路追來,霹靂閃電在它的頭頂不斷劃過。 戰禦寇的眸子閃耀著火簇,悄悄地和其其格分開距離,故意在棕熊眼前晃動,激怒它嘶吼著上前攻擊,雙足一點地,縱身若淩雲禦風,趁熊往崖頭跨的刹那,順它的慣勁兒施展掃堂腿—— 棕熊歇斯底里的咆哮回蕩在山谷中。 其其格渾身濕淋淋,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一幕,訥訥地張著一張小嘴兒,呆在原地。那麼龐大兇猛的棕熊……竟然被眼前的一人一鷹,硬是給料理掉了? 她往前踏一步,欲拉他的衣袖,但腳下一歪,身子掌握不住平衡,也向崖頭滑下! 戰禦寇喘息未定,見眼前的人兒落崖,心口驟緊,人如電光石火一樣平撲,胳膊牢牢握住她在荊棘中穿梭的手臂。 其其格懸在半空,臉上分不清是汗水還是雨水,視線一片模糊。右臂支撐著整個身體,只覺得虛脫逐漸蔓延,開始不由自主地戰慄。 戰禦寇像是察覺到她的酸軟無力,怒喊道:「不准松!聽到沒有?其其格!你不是草原獨秀嗎?這一點兒風波都受不了還妄想名揚千古?」 「人……人家沒勁兒了嘛。」其其格有氣無力嗔道。名揚千古的人哪個是餓著肚子單槍匹馬玩命啊? 「閉嘴!有說閒話的勁,把你的手給我抓牢!」該死的雨弄得他手心打滑。 此刻,戰禦寇說不清是何滋味。他承認不願讓她掉下萬丈深淵,或者因她是來自突厥的小公主,或者因她是綰娘的女兒,或者因她還僅是個不懂事的女娃兒,又或者…… 其其格仰望著俯臥在崖尖的他,反癡癡一笑,「我要是摔死了,你會不會有一點兒難過?啊,不不,應該說你會有一點兒遺憾吧!畢竟,眼睜睜看著卻沒救到我,將軍失責喔。」 什麼節骨眼她還有心情說笑? 如若不是親身經歷前前後後的變故,戰禦寇相信他一定懷疑這丫頭根本是在有意耍他! 「你——」他沉沉吐一口氣,「不准放棄,上來了,狩獵就算是你贏。」 多誘人的條件,哄小孩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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