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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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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禦寇警戒地抬眼掃了一下四周,發現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鎖場內幾個年輕貴族的角逐上,精神才略略鬆弛。 他一夾馬腹靠近她,擦肩而過時,一字一句道:「小娃娃,如果還想活著回去見爹娘,最好管住你的嘴巴。記住——不是每次都那麼幸運,有人給你解圍。」 其其格兩腮一鼓,氣呼呼道:「我不是小娃娃!你……你難得主動跟我說句話,就不會說些好聽的?」 「忠言逆耳。」戰禦寇從鞍下的箭囊中拎住一支箭翎,靴子勾挑懸掛在馬腹的弓,箭自下盤射出,準確無誤地命中目標。力道之大,竟刺穿一隻野兔後又捎帶上一隻野豬。 滿場喧嘩,掌聲雷動。 宇文化及拈髯而笑,當著隋煬帝等人的面道:「劄兒,你須向戰將軍求教,他的馬上功夫厲害得很呢!便是倒退二十年,老夫也未必勝得過他。」 宇文劄面皮抽動,拍馬來到戰禦寇前,抱拳笑道:「戰大將軍的射藝百步穿楊,實在佩服。方才見那雕翎箭穿透兩物,箭鋒猶利,能否借我一瞧?」 戰禦寇沉吟一下,終是拉下箭囊遞去。 其其格怒火中燒,抽弓搭箭,「嗖」一下射出,也擊中了場內的動物。不僅如此,她幾乎是箭如雨發,掃蕩了整個圍圈,動物們被消滅得所剩無幾,徒剩下瞠目結舌的貴族子弟。 她挑釁地抬起尖尖的小下巴。 戰禦寇輕輕頷首,「不錯,只可惜……戾氣重,腕力不穩。」 「只要能射中,結果一樣。」其其格英眉緊攏,「你以為自個兒真是我師父?少在本公主前倚老賣老。」 戰禦寇低歎,搖搖頭,心道:她若做人徒兒,便是欺師滅祖也不奇怪了。 隋煬帝哈哈大笑,對宇文化及、蘇夔等人說道:「真是旗鼓相當的兩人!幸虧其其格不是男子,要不然勇貫三軍,倒成了戰將軍的勁敵。」 蘇夔一斂袖,「皇上,我那甥女雖是個小女子,但突厥人不分男女,皆可帶兵打仗。您——忘了?」 宇文化及老奸巨猾,經過幾天前的晚宴和龍舟之事,已知蕭後和蘇夔夫婦想將蘇盼兮嫁給戰禦寇,遂悶笑道:「駙馬,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休要見外。響鈴公主雖來自突厥,但漢化頗深,若與大隋臣子結為連理,便成了後世佳話。女子出嫁從夫,縱有一天帶兵打仗也是為了大隋基業,豈不更好?」 「這——」 隋煬帝擺擺手,「都不要說了。朕答應過其其格由她自己選擇什麼『巴特爾』。你們這些個局外人……瞎著哪門子急?」 「遵旨。」宇文化及和蘇夔各退一步,俯身稱是。 隋煬帝仰望天色,下令:「撤柵欄,眾卿準備入林狩獵。」 城郊叢林密佈,怪石橫生,詭異莫測。 其其格叫住戰禦寇:「喂,戰大將軍,你敢不敢和我比試,看誰在申時前帶回的獵物最多?」 那張朝氣蓬勃的臉蛋兒光彩照人,戰禦寇的心沒來由蕩起一絲久違的捉弄之意,淺笑道:「說大話容易,公主莫要到時反被野獸獵去才好。」 「你小覷我?」其其格說著說著,不經意發現了他臉上那抹淡淡的笑痕,不禁低呼:「你……你竟是會笑的。」 「我不是泥胎塑的石頭人,自然會笑。」戰禦寇壓下自己也覺得古怪的念頭,平靜地說,不知是解釋給自己還是別人聽。 「我說嘛——」其其格也美滋滋地嫣然一笑,「草原上,人人說其其格討喜,走到哪裡都能帶來一大串歡樂驚歎。本來以為在你這裡行不通……好沮喪……看來,真諦就是真諦啊。」 真諦?虧她好意思說出口。 戰禦寇無力地揉揉眉心,終於總結出一個結論—— 對其其格,絕不能有好臉色。因為,她是個標準的蹭著鼻子上臉,順杆爬的自負娃兒。 「好啦,說定了。」她的眼珠轉轉,搖搖食指,「屆時,你輸了就要答應我一件事,不能反悔。我若是輸了,同樣也答應你做一件事,如何?」 「好。」戰禦寇一口應承,並未遲疑。 號角再度響起,大隋的臣子紛紛摩拳擦掌,一鼓作氣沖入那野獸出沒的原始叢林。 與眾人分散後,其其格的眼眸細細觀察周遭的動靜。這個時候,背後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她習慣性地扭頭欲射,卻看到潛伏在草垛中,那個若隱若現的猥瑣身影。 收斂箭鋒,她喝問道:「宇文劄!你鬼鬼祟祟幹什麼?再不出來別怪我不客氣!」』 宇文劄撣撣微塵,從林後繞出,嬉皮笑臉道:「公主的洞察力果真敏銳,還是讓你發現了。」 「你藏頭藏腦得跟著我幹嗎?」她不耐煩地瞪著他。 「我是來……保護公主。」宇文劄以那自以為深情款款的目光凝視著其其格,「叢林野獸繁多,實在危險。」 「你?你保護我?」其其格像是聽了天大的笑話,指指他又指指自己,「你一個小小文官,銀槍都拿不穩,還妄想保護我?可笑之極!」 「我對公主的心意蒼天可表。」宇文劄一激動,跑上前去抓住其其格的靴腰,「儘管,你我的相遇不甚美好,但重要的是因此而彼此相知。公主美麗絕倫,一再讓人驚豔,宇文劄今生今世若能與公主共攜自首,死而無憾!」 你死而無憾,我會死不瞑目! 其其格慪得真想一頭撞死—— 說什麼「花前月下、金玉良緣」啊? 她的命最歹,被一個陰魂不散的無賴拖著不放,待在鬼哭狼嚎的叢林不說,還要聽那些所謂的「海誓山盟」。 相遇相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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