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素問 > 戰卿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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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釁地一勾紅唇,「怎麼,怕本公主拿到鉤鐮槍,而你這回又不便偷襲,擔心壓不住我?」 戰禦寇對這番話燃起一絲從未有過的興味,甩手把隨身的鉤鐮槍拋給了她,「諒你也沒這個本事。」 「是嗎?」其其格嘴角微揚,「將軍槍法厲害,世人皆知。不過,會者未必精於教法。你适才給軍漢演練槍法,幾乎是一招一式手把手教,但他們又記得多少?」 「為學者必循序漸進。」他淡淡地道。 「不求成效?」其其格咯咯笑,「你們這些漢將就是死心眼。大草原上的族人相信,萬事萬物皆有定數,人要順應它,就須用心體會,而非強加在身——功夫不一定要有固定的招式和套路,因為感應最重要。」一揮那根沉甸甸的鉤鐮槍,「要我說,你剛才那套槍法不如編成順口溜,讓人記著倒快。」 宇文劄陰陽怪氣地問:「順口溜?」 其其格懶得理會他的諷刺,逕自按記憶中戰禦寇所使的槍法演練—— 伴隨著豔麗動人的身姿,紫金鈴叮鈴鈴直響,攝人心魂。 戰禦寇的目光鎖著那翩若驚鴻的倩影,心頭慨然: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能把他那根百斤重的鉤鐮槍拿起已是不易,更別說這樣舞動如飛—— 她不只擁有綰娘的纖柔,體內更淌著突厥人狂野的血液。 戰禦寇神經緊繃,自我掙扎著不願睜眼去看少女。因為,她始終在提醒著他失去了的愛人。 「四撥三鉤通七路,共分九變合槍出。二十四步挪前後,一十六翻大轉熟。」其其格收招定式,面染紅霞,輕喘道:「我這樣做,是不是比你說得更容易記呢?」 戰禦寇抿抿削薄的唇,這一次毫不吝嗇讚賞:「的確不錯,你能過目不忘,實屬難得。」臂肘微揚,掌風立即將鉤鐮槍卷回到自己手中,而後頭也不回地拂袖離去。 「喂——」其其格莫名其妙地望著他高大孤僻的背影,滿腹疑猜。他不是不讓她走嗎?怎麼又甩甩袖子自去了? 宇文劄一扯她寬大的袖口,擠眉弄眼道:「公主,還不趁這會兒快走?待會兒那傢伙一反悔,麻煩著呢。」他不是怕戰禦寇,而是帶著突厥人前來校軍場的確違了法紀,若是鬧到皇上跟前,爹也保不了他! 美色誠可貴,腦袋價更高。 兩權相害取其輕的道理他還是明白的。反正,美人一時三刻也不會離開大興,沒那麼快嫁出去,想接近她有的是機會。 打定主意,宇文劄一勒馬韁,塞到其其格的柔荑內,趁著她心神恍惚之際,打橫抱起那玲瓏有致的身子,放置鞍上。 其其格反應過來,惱羞成怒道:「混賬!你敢碰我?」一鞭子甩向宇文劄。 宇文劄吃過一次虧,早有防備,縮身的瞬間猛擊馬臀。 其其格在馬上窄歪不穩,趕忙收手拉韁,俯抱馬脖。紫騮馬受到刺激,揚翻四蹄,絕塵而去。 「嘿嘿……」宇文劄露出一抹詭異的笑痕,「小丫頭,別說碰碰你,日後我會把你的整個人都攬下,你等著覺悟吧。」 夏風不起波瀾,卻蕩起一絲漣漪。 第三章 闌珊妖嬈 隋煬帝下旨擺禦宴,款待突厥使臣。 月夜,火樹銀花。紫宸殿觥籌交錯,歌舞喧鬧。隋煬帝和蕭皇后端坐中央,文武大臣齊列兩旁,陪同遠道而來的突利設親王和響鈴公主享宴。 不過,大殿內卻有幾個人心不在焉。 戰禦寇根本不願前來赴宴,但礙於皇命難為,不得已才硬著頭皮坐在席位上喝悶酒。他對周遭的一切充耳不聞,白天操練人馬的倦意早已席捲每根神經。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看見某人…… 恰恰相反,他厭見的「某人」卻一直盯著他瞧。其其格對戰禦寇其人越來越好奇—— 好奇他會念著阿娘的閨名,好奇他似經雕琢的俊臉上那層濃得化不開的陰鬱,好奇他沉靜眼底透著的激狂,好奇他點點滴滴的舉動……總覺得,這個男人的身上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究竟是什麼? 其其格輕托香腮,大大的眼眸一眨不眨地望著斜對過的他,清澈若水的視線落落大方,直勾勾毫不遮掩心中的思緒。 而另一個心不在焉的人則是宇文劄。打一進紫宸殿,他就魂不守舍之極。本以為上午看到穿著突厥女裝的其其格已是人間絕色,誰知一身漢服的她更是美上幾分。 動若脫兔,靜如處子。 她靜靜地坐在人群間,群芳黯然失色。顧盼四周,宮廷貴婦哪一個比得上那豔若桃李但又清純可人的女子? 宇文劄心猿意馬,眼珠差點掉下來。他後悔當初怎麼就沒看出來那是個不折不扣的美胚子呢?錯過這樣的風情,要到何處去尋找? 懊悔啊…… 燭影幢幢,映射著殿內定風、柔水、辟塵的各色明珠,幾名伶女輕歌曼舞著步入廳堂,然後緩緩分開。一名妙齡女子懷抱琵琶嫋娜多姿地出現在眾人面前。她輕盈的身軀似風中弱柳,令人不由自主聯想到那「纖細楚腰掌中輕」的趙飛燕,秋波流轉,眉目盼兮,一襲湖水藍的水袖羅裳款款飄曳,裙擺的波紋漾起淺淺的漣漪,宛如出水芙蓉,清麗動人。 眾臣一陣喧嘩—— 天!他們萬萬料不到這名獻舞的女子竟然是—— 其其格被身後的婢女敖登推了一下,才怔過神。她下意識地眨眨眼,發現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一名女子上,不由得也順著敖登所指瞧去。 女子水袖翩翩,婉轉的歌聲回蕩在殿內:「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夢見在我傍,忽覺在他鄉。他鄉各異縣,輾轉不相見……枯桑知天風,海水知天寒。入門各自媚,誰肯相為言。可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兒烹鯉魚,中有尺素書。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上言加餐飯,下言長相憶……」 「敖登。」其其格揉揉眼,納悶道,「這個女子不是我的小表姐蘇盼兮嗎?」下午在外祖父的丞相府勿匆見過一面,雖然沒和她進一步接觸,但印象中的蘇盼兮是個儀態萬千的郡主。 「是啊,公主。」敖登儘量壓低聲音說,「奴才也覺得好生奇怪。照他們大隋的習慣,一個貴族郡主莫說獻舞,就是在人多的地方出現都極不合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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