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素問 > 始作俑者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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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劑另附—— 權弈河盯著上面的字,一遍又一遍,不覺又握緊了紙角。耳邊,隱約響起多年以前,一位身穿白大褂的老先生所說的話,「孩子,圍棋作為業餘愛好就好了,幹嗎那麼認真?冥思苦想對你的身體沒有好處,難道你要為這棋子放棄未來無數種可能嗎?」 「我真的不能再下棋了嗎?」 「不是不能,而是讓你看開些,不要太認真,消遣還是可以的。」 「消遣?」 「嗯,做職業棋手絕對不行,你的大腦承受不起高度集中的思維壓力,也承受不起任何狂喜狂怒的洗禮,如果再多犯病幾次,血管嚴重破裂,就算進行伽瑪刀治療也不能保證救得了你的小命。」 「只是消遣……」 那一年,他好不容易說服母親和家族的其他長輩,畢業後眼看就要成為一個不必分心而專心圍棋的職業棋手,沒想到,晴天霹靂在瞬間粉碎了美夢! 他不能再遵守和東方名人的約定,下一輩子令彼此靈魂戰慄的圍棋!最初得知不幸消息的那段日子,他過得渾渾噩噩,甚至連一死了之的心都有。如果不是意外認識了崔婧,也許,他真的會墮落下去。 那一次,崔婧就捧著個破碎的試劑瓶在一間實驗室裡大吼大叫。權弈河路過實驗樓,不經意往裡看了一眼,正好聽到她傷心欲絕的話—— 「為什麼明知道不好,你還要發送給我?」 …… 「你怕你媽媽被詛咒,就不怕我媽媽被詛咒?」 …… 「啪!」崔婧狠狠地把手機拋出,恰好砸到門口站著的權弈河腳下。 權弈河怔了怔,彎下腰把手機撿起來,還給了她,輕輕地說:「別哭了。」 「你說誰哭了?」崔婧惡聲惡氣地吼,瞪著他,突然恍過神,「你、你是權弈河!」 「你知道我?」權弈河輕聳軒眉。 「新聞學的肖輕嵐還有法學院的權弈河,東陵大學誰不知道?」崔婧訕訕一勾唇,「你不去找你們家名人下圍棋,來實驗樓做什麼?」 「如果不是聽到你哭,我也不會來看。」他回避了下棋的問題,「學校的東西都有公物抵押,破壞了要補償的。」指了指桌角附近的碎片,「我幫你整理好嗎?」 崔婧哼了哼,「隨便,是你自願的啊!」 權弈河微微一笑,眉宇間的折皺舒展開了,於是拿了掃帚,彎下腰,一點點細心地去掃碎片。 「桌子下面也有濺到,弄乾淨。」崔婧沒好氣地指揮,純粹在發洩心中的怒火,不過看了一會兒,見這男人竟沒動怒,自己的火也漸漸消散,「喂,你是不是閑著沒事做?幹什麼要聽我的?你看不出我在欺負你嗎?」 權弈河扭頭看了她一眼,表情古怪,「有欺負人還要提醒對方的嗎?」 「因為我不夠小人。」她雙臂還胸,氣笑了,「被人家欺負,還不以為然,我服了你這個好性子的男人。」 他抿抿唇,「逗笑你,我也算是功德圓滿。」 「怪不得那麼多女生迷戀你。」她不無感慨,「真會說話。」 「我說的都是心裡話。」他嚴肅不已地澄清。 「那我問你個問題。」她又握緊了手機,「如果好友發了一條短信給你,上面說:如果這條短信不轉發給若干個朋友親戚,你的母親就會在幾天後被車撞死,這是一條古咒語,從未失靈,你會傳嗎?」 「不會。」權弈河斬釘截鐵地說,靜靜地凝視她,「我爸爸出過車禍,現在半身不遂,我知道那種滋味。」 「對不起。」她當即道歉。 「沒什麼,你原先又不知道。」他搖了搖頭,「朋友也是擔心父母受到詛咒,出於一片孝心,你可以原諒她。」 「可是……」她的眼圈濡濕,倏地一抬頭,「如果詛咒在我身上,無所謂,大不了我成全她,誰讓那是出自一片孝心?可我很小就沒了媽媽,她說反正我媽媽早就不在了,不用擔心受到波及!這種扭曲的體貼,你要嗎?她和我一起長大,上大學前形影不離,為什麼她不將心比心?我媽媽是不在了,但——」她使勁拍了拍心窩,「她一直活在這裡,一直活著!為什麼要犧牲我的媽媽?我恨她,好恨她!」 權弈河的喉頭動了動,「你狠得下心?她是你曾經最好的朋友!」 「一定會!」她瞪圓了眼睛,雙拳緊握,「我可以一輩子銘記兒時和她玩得開心的情景,卻再也不會親近她!」 「再見面呢?」他困難地追問。 「等久了,大概會一笑而過。」她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大概還是捨不得視而不見,但絕不會多說一句、靠近一步。」 捨不得又為一些事必須放棄,可以記得以前的美好,但再也不去靠近,尤其是曾經靠得很近很近……這女孩和他好像!可他能不能像她一樣堅強?一樣堅定?有些時候,並不是你想任性就可以隨隨便便任性的! 「嗯!」一走神,權弈河倒抽一口氣,握掃帚的手背刮著地面去掃桌下的碎片,卻無意中傷了自己,長長的血痕劃了出來。 「你的手怎麼了?」崔婧注意到他那聲輕微的囈語。 「沒事,破一點皮。」他甩手,沒多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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