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素問 > 風燭印 | 上頁 下頁


  「我不管啦!」君玄佩急得一跺腳,「我喜歡的是唐公子,也只想嫁給他!」

  「佩兒!別耍孩子氣!」君玄齡安撫著她,「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唐公子,他呢?他是否一樣喜歡你?唐門一向亦正亦邪,特立獨行,你確定他真心無二?」

  君玄佩瞪著水眸,口吻中不覺帶著一絲嘲弄,「齡姐,如果你顧慮唐公子的心意,那麼,你又可否保證風大哥對我的感情?他遠在京城,左右出入盡是名門閨秀。萬一人家心有所屬,這婚約便造就了一對怨偶!而且——」頓了頓,「我始終不明白,按理說長幼有序,應當先給你成婚,為何輪到我?以前,你和風大哥一起玩耍,我還小,只有蹲在旁邊瞪眼看的分兒。呵,論交情你們深些,甚至差點就成了夫妻,為何最後跟他成親的卻是我?」

  「我——」君玄齡被她的話噎住,擠不出半個字。

  「不必你呀我的!」君玄佩揮揮袖子,不耐煩道:「齡姐你總是會有一大堆道理,我不想聽你嘮叨。總之,當我是姐妹,到時就一定要幫忙!娘那邊已招呼過了,現在就差爹爹點頭。」

  「點頭?點什麼頭?」君玄齡一頭霧水,迷茫地問。

  君玄佩乾脆地宣佈:「解除婚約!」

  此言一出,電閃霹靂同時劃過君玄齡的腦海。

  京城,六扇門。

  普天之下,誰不知這座高聳的大門意味著什麼?它完全直屬於當今皇帝,乃皇室御用的辦案、監察體系。名義上雖不若刑部響亮,實則為京畿的重中之重,幾乎駕空大理寺的職責,享有先斬後奏的特權。

  倘若,誰不幸被六扇門的官差盯上,簡直跟進閻王殿沒什麼區別,甚至可能連掉了腦袋都不知為何。故此,一提六扇門,滿朝官員心驚肉跳,百姓更是避之不及。

  陰森森,冷清清,空蕩蕩。

  背著小包裹的君玄齡上下打量面前氣派威嚴的府邸,兩頭石獅張牙舞爪,銅鈴似的圓眼虎視眈眈,好像隨時會咆哮著奔下石階,衝鋒陷陣。她不由得渾身一顫,下意識地後退幾步,搓搓受凍的素手,輕呵熱氣。

  初春時節,北方的清晨仍然寒冷。

  她自幼生活在南方,湖澤水鄉的氣候溫暖宜人,即使冬天也不會冷得刺骨,更別說這已該春暖花開的季節。現在,一身單薄的衣袖倒是來去孑然,只可惜,凍得她快要變成僵屍了。來時匆忙,她根本沒能顧及到一些瑣碎的細節,真是失策。

  「應是這兒吧。」君玄齡鼓起勇氣,自言自語地上前,哆嗦著叩打碩大的門環。

  咣當當!咣當當!

  刺耳的撞擊聲響徹雲霄,令周圍路過的兩個百姓不禁駐足。他們看到一個文文弱弱的年輕姑娘在叩打六扇門的門環時,同時目瞪口呆,下巴差點掉到地上。

  「那位姑娘——」好心人低聲吆喝,「別再敲門了!快走,待會兒等六扇門的人出來,你就小命難保啦!」說完就走。

  「啊?」君玄齡不明所以,轉回頭再看另一個面色慘白的百姓,他的嘴巴同樣張得足以吞下一顆鵝蛋。

  「有冤情到衙門去擊鼓,千萬別招惹這些個鬼差!」他接道,希望可以挽救一個無辜的生命,「那些都是閻王爺跟前的小鬼兒,難纏得很哩。」言罷也匆匆離去,生怕被牽連。

  君玄齡握緊手中的紙箋,再三瞧看,沒錯啊,地址上寫的就是此處。為何他們會露出那樣古怪的表情?她不過是到六扇門找人,怎麼好像被人當做是自尋短見看待?莫名其妙地搖搖頭,她決定繼續叩門。

  「吱呀」一聲,府門大開。接著,走出一位腰懸彎刀的白衣男子,面如冠玉、斯文俊秀,親切的笑容宛若冬日陽光,讓人眩惑,「姑娘,有何貴幹?」

  君玄齡稍一遲疑,「敢問您是……」

  「在下雪韌。」白衣男子溫和地說,笑容依舊。

  「雪韌大人。」君玄齡飄飄萬福,輕聲道:「小女子來自洞庭湖的君山島,特來尋找一位故人,實在冒昧。」

  「洞庭湖?」雪韌臉上的訝然稍縱即逝,說:「莫非,姑娘是君萬浪的親人?」有點江湖常識的人都清楚,掌管八百里洞庭水域的霸主正是君萬浪。君山島富可敵國,島上弟子個個如出水蛟龍,是以天朝每年都要向洞庭湖派出大量的人才拜習水軍。如果她是來自洞庭湖的君山島,又姓君,八成與君萬浪沾親帶故。

  君玄齡坦然地頷首,「實不相瞞,君萬浪乃是家父。」

  雪韌忙欠身道:「竟是君小姐,失禮了,請進。」

  「雪韌大人不要客氣。」君玄齡隨他走入六扇門的院落,嫣然一笑,「人離鄉賤,出門自然不比在家,這『小姐』的稱呼怎敢在大人面前賣弄?」

  對她的謙虛禮讓,雪韌很欣賞,莞爾道:「既然如此,姑娘也別再叫我『大人』。反正,現下不是在辦案。」

  君玄齡從善如流,笑著應承下來。一雙秋波流轉,不著痕跡地環視四周,兩排矮矮的竹木排列廊下,剛剛發芽的嫩葉吐露著清新的芬芳。院落內並沒有想像中鍘刀之類的東西,反而寬敞利落,倒是外面的石獅空唬人一場。

  雪韌見她輕籲口氣,取笑道:「玄齡姑娘的眼神看上去好失望。」

  君玄齡面上泛紅,尷尬地說:「是我大驚小怪,勿見怪。」

  雪韌聳一聳肩,不以為意地擺手,「不打緊,早習慣了。這樣也好,樂得清靜。」說著,帶她到客廳。

  待僕人奉茶後,雪韌問:「玄齡姑娘剛才說要尋找故人,可否告知他的姓名?」

  君玄齡呼吸一窒,困難地說:「風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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