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霏 > 少愛你一點點 | 上頁 下頁
三十三


  “對啊,他說改變的時候到了。”

  如藍不禁鼻酸。他果然為了她想改變自己……可是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急急看向大鬍子。

  “他什麼時候走?”她可以在他離開之前向他告白,這樣,也許他就不會拋下她。

  “好像是今晚的飛機。”

  今晚?!“你怎麼不早說!”如藍簡直快被大鬍子弄瘋。

  “你敢吼我——”大鬍子一把揪住她的衣領,眯眼威脅。“除了我老婆之外沒人能吼我——說!我最好的酒保突然出走是不是跟你有關係?”

  如藍才不理他,直接一口咬下熊掌,痛得大鬍子哇哇叫。

  別急別急,說不定是很晚的班機……如藍拚命鎮定自己,努力想著該找誰問。

  啊!有了,她的新老闆程三姊夫!

  如藍連忙從皮包裡翻出手機,上頭存有新老闆的手機號碼,她急忙撥鍵,幸好響了幾聲之後三姊夫就接了。

  “他搭十點二十分飛阿姆斯特丹的班機,現在人已經在機場了。”三姊夫說。

  “所以他要去荷蘭?”

  “我不確定,他向來隨心所欲,可能待在荷蘭,也可能去了其他地方。”

  如藍心涼了半截,看手錶的時候嚇了一跳,已經九點四十五分了!

  不!不能放棄!只要飛機沒起飛就有希望。

  “你有開車嗎?”她揪住徐建國的西裝。

  徐建國被那猙獰的臉孔嚇得皮皮挫,“有。”

  “載我去機場!快!”

  可憐徐建國酒沒喝成,卻被逼著搏命捆到桃園機場,一路上還得忍受如藍不停的催促。

  “快點哪!只剩十五分鐘了!”

  “我已經超速了!”徐建國吼了回去,一見那泫然欲泣的臉卻又心軟了。“別擔心啦,班機常常有延誤,有時候會比預定時間晚半小時以上、”他安慰道。

  如藍緊咬著唇,好心慌,恨不得有雙翅膀可以飛到機場。程泱上飛機了嗎?他會不會突然改變心意?

  總算,他們抵達機場,如藍飛也似地沖進航廈。

  大廳內人來人往,不少人對她奇異的打扮側目,她完全沒感覺,只是慌張急切地在人群中搜索程泱的身影,

  然而,她沒找著。

  來回跑了幾趟之後,她打算說服海關人員讓她進登機門。

  “丁小姐……”徐建國拉住她,遲疑地往大廳上方的顯示板指了指。“他的班機已經起飛了……”

  她不信,自己仔細看。結果顯示板上,在那班機後面,當真標示著“已起飛”。

  他走了……他真的離開她了……

  連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如藍腳下一個虛軟,跌坐在地上,痛哭失聲。

  一年後——

  摩洛哥

  “Salut!”蓄著——把灰白鬍子的阿罕默用法文跟他的亞洲新朋友打招呼。“今天載了幾個觀光客?”

  “不多,三個德國人,兩個法國人。”程泱邊用法文回答,邊從老舊的LandRover後車廂搬出成箱的飲料和一些麵包、蔬果等食品。

  這裡是摩洛哥境內撒哈拉沙漠的起始處,從阿罕默經營的小咖啡店,可以一覽橙紅色的美麗沙丘,許多到摩洛哥旅遊的觀光客都會以此地為據點,進入這片獨一無二的紅色沙漠。現在時值冬季,旅客自然也減少。

  程泱的工作便是從附近的村鎮旅館接送這些旅客往返,並替阿罕默送來他所需要的物品。夜裡,他住宿在附近一個叫悔如卡的村莊。

  他來到摩洛哥已經三個月,在這之前,他在荷蘭的首都替人調過酒,在法國的酒莊替人揀過葡萄,在西班牙的橄欖園為人收過橄欖。

  程泱把貨品搬到店裡的儲藏室後,應阿罕默要求,開始修理阿罕默的自用小貨車,車子年分已久,需要換零件,他又回到附近鎮上買了需要的東西,這一往一返加上修車時間,忙完之後已經天黑,這期間,阿罕默已經讓另一個熟人載那幾個觀光客回鎮上旅館。

  一日的工作已經結束,程泱拿著一杯當地人人愛的熱薄荷茶,坐在戶外的營火前放鬆。

  夜裡的沙漠是神秘的、寒冷的,但程泱眼裡只有滿天星斗,也許是因為無光書,沙漠上空的星星顯得特別多也特別亮。

  他看著星星想著如藍,想她閃耀的眼睛,想她晶亮的笑容,想著過去與她相處的一點一滴。

  一年過去,對她的思念不減反增。

  “試試這個。”差不多要收工的阿罕默來到他面前,遞給他一個裝了透明液體的小玻璃杯,拿著沒標示的瓶子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在程泱身邊坐下。

  程泱淺嘗一口狀似開水的飲料,微笑。“我以為回教徒不喝酒。”

  “這不算酒,這是eau de vie。”老人狡猞地眨了眨眼,程泱笑意加深。

  當了數年的酒保,他自然知道這法文中所謂的“生命之水”,其實就是由櫻桃、西洋梨之類的水果蒸餾而成的白蘭地。

  阿罕默喝了一口酒,心滿意足。“告訴我,我的年輕朋友,過去三個月來,我經常看你望著天空,可是眼睛又像是看著非常遙遠的地方,為什麼呢?”

  程泱微訝,沒料到自己的出神竟都落在這個看不出年紀的老人眼中。

  “你人在這片沙漠上,心卻不在這裡——不要訝異,等你到了我這把年紀,眼睛自然會看得比較多。”阿罕默微笑。“我知道你先前待過其他國家,為什麼會這樣四處流浪?”

  “我喜歡這種自由的生活方式。”他喜歡這個有著一雙睿智眼睛的老人,跟他談心是件自然又愉快的事。

  阿罕默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身體可以流浪到任何地方,要是心被禁錮了,就不是真正的自由。”

  程泱怔愣,老人的一針見血再次令他感到訝異。

  然後他淡淡笑了,“你說的沒錯,我的心,不自由。”

  “因為家人?還是因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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