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蘇霏 > 愛你有點辛苦 | 上頁 下頁
二十五


  有個條件這麼優的男人愛她,她不是應該高興得放鞭炮嗎?可是為什麼她只覺得惶恐跟驚慌?

  “我、我又不懂意大利文,去了也沒什麼意思,我還是乖乖在臺灣等你回來好了。”

  “木蘭,你在找藉口。”喬風靜靜地指出。“你不願點頭,難道是因為你心中有別人?”

  木蘭的心跳暫停,不自然地輕笑。“哪有!只是事情太突然,我沒有心理準備。”

  喬風端詳了她半晌,輕歎一聲。

  “你不必急著作決定,把機票先收著,等你考慮好了再告訴我。”

  “正棠,你好嗎?沒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看看你過得如何。新家住得怎麼樣?還習慣嗎?”

  好假~~都已經過了六星期才問人家新居的情形,未免太遲了吧!

  “正棠,你吃過飯了嗎?吃過啦?晚餐吃什麼?”

  這個更不行,都已經晚上十點半了,唬三歲小孩也不是這種唬法!

  “正棠,這麼久沒聽到你的消息,最近工作順利嗎?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屁屁屁!除了工作需要的基本數據管理,她對計算機根本一竅不通,問他這個做什麼?好突顯她有多白癡嗎?

  噢……好挫敗,幾個開場白一個比一個爛!

  木蘭一手拿著電話,一手抓著顧正棠留給她的電話號碼,那張紙條都快給她捏爛了,還是沒勇氣撥號。

  好想聽聽正棠的聲音……

  可是她就是莫名其妙地緊張,真可笑,兩人同居了半年多,也同床共枕了好幾個月,現在她居然連打個電話都會手心冒汗,不敢打。

  放下電話和紙條,雙手撐著腦袋,然後她又看見了梳粧檯上的機票。

  那是喬風給她的機票,薄薄的幾張紙,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承諾,此時在她,卻如千斤重擔。

  木蘭心亂如麻地走到床邊,整個人沮喪地跌在床墊上,呈大字形地躺著,怔怔地看著天花扳。

  她要的是什麼?良玉問過她。

  幾天來,她一直想著這個問題,結果答案只有一個,她要的是——愛情。

  可是喬風已經把愛情雙手奉上,為什麼她就是無法爽快地點頭?

  喬風,一個替她圓了小時候飛行夢的男人,現在又允諾了她另一個更寬廣的世界,她還遲疑什麼?

  木蘭一動也不動地瞪著天花板許久、許久,久到仿佛時間與空間都消失了。

  忽然間,一個古怪的聲音從她喉嚨深處逸出。

  聲音起初是破碎的,然後轉變成輕笑,接著又變成難以克制的大笑。

  她笑著笑著,笑到肚子疼,然而眼淚卻悄悄地滑下,止也止不住。

  她是笨蛋……不,她是騙子。她欺騙了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

  她說她不愛顧正棠,那是個天大的謊話。

  從不邀請喬風到家中、對喬風的碰觸感到不自在、和喬風約會時總想起另一個人、不願隨他出國……所有的現象,原因也只有一個!他不是顧正棠。

  而她也不再是十年前那個大一女孩。

  對十九歲的她,喬風代表著白馬王子的一切,他出色、搶眼、狂放不羈,和他在一起,是不斷的新鮮體驗和浪漫冒險。

  然而二十九歲的她,卻愛上了一個沉穩如山的男人,雖然他不懂得甜言蜜語、不知情趣為何物,但是他會安靜地坐著陪她看韓劇,捧場地吃光她的愛心晚餐,晚上抱著她、聆聽她的所有喋喋不休。

  她要的的確是愛情,然而不是來自喬風,而是來自顧正棠。

  但是愚蠢、白癡的她,卻為了彌補十九歲那年感情上的遺憾,推開了原本近在身邊的最愛。

  淚水撲簌簌地掉著,一股不知從哪裡來的鬥志油然升起,木蘭抹去滿腮的淚,猛地坐直了身子。

  雖然顧正棠不想要愛情,但她想他是在乎她的,否則他不會特地為她訂購彩繪專機的機票,只要他仍在乎她,她便有機會得回他。

  他不願談愛情,那又如何?

  人是可以被改變的,如果她能改變他的衣著品味,自然也能改變他對愛情的看法。

  心念一定,她抄起梳粧檯上的電話鍵入號碼,這一回,不再遲疑。

  她會直接告訴他,她想念他,想跟他複合。

  電話響了二十幾聲,沒人接。她又撥了他的手機,可是手機響了多次之後轉語音信箱,她沒留言,直接掛電話。

  一陣濃濃的失落襲來,滿腔的鬥志被澆熄大半。

  木蘭看向時鐘,十一點半了,平常這個時候顧正棠已經刷完牙上床休息。

  他去哪裡了?

  週五的夜晚,酒吧裡比平時又熱鬧了些。

  顧正棠坐在L形的吧台旁獨酌。

  他從來就不愛光顧夜店,只是新居內的寂靜變得愈來愈教人難以忍受,所以今夜,他來到這家Pub,讓吵雜的人聲環圍自己。

  也因為,這是他與木蘭初識的地方。

  酒吧與那晚沒什麼不同,連顧客群在他眼中也差不多是一個樣子,但是他知道自己變了。今晚的他,比那夜更空虛,也更寂寞。

  這是第幾杯龍舌蘭酒了?老實說,他忘了數。

  這實在不像他的作風,不過那又如何?他早已經變得不再是原來的自己。

  “嗨!帥哥。”一名穿著超低腰牛仔褲、緊身T恤下露出一大截平坦小腹的惹火女郎坐上他身側的高腳椅。“一個人嗎?”

  顧正棠抬眸,看見一張相當明豔的臉孔。“是,而且我希望能保持原狀。”語畢,他把目光轉回手中的酒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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