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水色 > 小別與新婚 | 上頁 下頁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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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陶從機場大堂慢慢走出來,突然又想起什麼似的,飛快跑出機場大堂出口,再趴在機場跑道外的鐵欄邊等著,然後眼睜睜地看著載著丈夫的飛機從跑道騰升而起,沒入蔚藍色的長空…… 淚水再度洶湧滑落,心情前所未有地憂傷。與心愛的男人結婚,原來就像坐上遊樂場的過山車一樣,可以在歡笑聲中直達快樂的巔峰。與心愛的男人離別,就像在過山車滑落之時,被離心力揪扯著胸腔一樣,在刹那間,失去了一半的靈魂…… 她覺得,她不會再想回去時裝店了,也不想回家了。腦子空白一片,提不起任何興趣嘗試任何美食了,大概以後也無法設計時裝圖了…… 半晌,手機響起,陶陶無力地掏出電話一看,是安言。大概是卓冶上機前曾交待安言要及時來電話安慰她吧。 「淘氣,沒事吧?」 簡潔的詢問素來是安言的風格。 「沒——」 陶陶輕聲應著,實在不想吱聲。 「只會發出一個音調,證明你有事。」 陶陶眼眶一紅,沒做聲。 「說不出話來了?擔心一說就狂哭不止?」 「安言,我沒事,但不想說話,我要收線了。」 尚未等安言回話,她已關掉手機。她的眼睛早已氤氳一片,看不清腳下的路。 她拭了拭眼睛,抬眼望向灰濛濛的天空——早晨的天色仍然灰沉,有風,行道樹全部是洋紫荊樹,花枝由近至遠地重疊著,不規則地細細地搖動,一眼過去。就能令人感覺一份白透心弦的冷。 今天早上,卓冶監視著要她穿上棉襖,包著圍巾才步出家門。出門時感覺雖然黃彷徨,但丈夫仍在身邊,所以不覺得冷。現在他走了,她孤單地走在送他離開的路上,冷風吹來,臉孔有點近乎發麻的冰冷,然後漫延至鼻子,嘴唇,舌頭…… 四個月,一百二十天啊。現在是十二月初,那時已是春盡夏初了。到時開在路邊花壇的不會冉是嬌嫩嫩的海棠花和黃澄澄的金線菊,而是紅紅白白的蝴蝶蘭了。曾記得,初次見到卓冶的時候,也是在綠樹成陰,陽光明媚的季節 卓冶的母親李月華和陶陶的媽媽是中學時代的同學,可謂從小裡就認識。讀書時兩人倒是頗能聊的,但結婚後幾乎沒有聯絡了,只是間或在校友會上見個面什麼的。因為兩人素來沒有什麼口齒過節,所以有一次兩家子在外面吃飯時碰到了,李月華十分高興.便捨棄華麗的廂房,和陶家人高高興興地合坐在一張十二座大圓臺齊齊用餐。 那時陶陶十九歲,還在大學讀書。頭上紮著馬尾辮,上面綁個墨綠色的花線球。身上穿著天藍色的運動服,腳蹬帆布鞋,貼得近近地坐在大圓桌邊,壓著小腦袋呼啦呼啦的對著一盤宮保雞了埋頭苦幹。 正在吃得不亦樂乎之際,她感覺嘴角是沾著一些什麼了,正要拿起握在手裡的紙巾打橫裡抹過去……眼角眉間,卻明顯感覺旁邊有一束溫和的視線一直注意著……自己? 她呶著腮幫子抬起吃得紅紅亮亮的小嘴,一邊舔著嘴巴一邊溜眼四周,噢!原來望著她的正是那個被介紹為卓家大兒子的男人。 這男人長得還不賴哪,很人模人樣的,可惜卻長著單眼皮,頭髮也顯得粗硬……不過,品評男人英俊的級別,向來比較粗糙,這個卓家兒子整體配合還是很看得過去的。 只是,他都這麼大個人了,不知道看著人家吃東西是很沒禮貌的嗎?或許,他也很喜歡吃宮保雞丁?這樣就真不好意思了,出為擺在她面前的這味菜是她的最愛,已經被處理得差不多了。 管他呢,如果他愛吃,可以自己叫去!陶陶挑眉,垂頭繼續幹。半晌,仍然感覺那束視線鍥而不捨地追隨過來。她吞了行口水,把小嘴裡的東西全咽下去後才抬起頭,很禮貌地對他說:「卓先生,如果你也喜歡這味菜,我幫你再叫一碟,好嗎?」 卓冶望著她微笑。噢,原來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的!單眼皮的眼睛略略彎彎的,內中透出一份洞悉世情的睿智,還有一種讓她感覺舒坦和安全的信息…… 陶陶的心跳了一下…… 兩家人臨別之時,陶陶還寫了手機號碼給鄰座的卓家女兒卓盈,說以後有空大家還可以約在一起兒逛街吃飯什麼的。兒天之後,卓家的孩子果然打電話約她了。奇怪的是,約她的不是卓盈,而是整晚沒說過多少句話的卓冶! 都是姓卓的吧,陶陶覺得分別不大。初次和卓冶外出時還拖上好朋友安言一塊兒吃海鮮去,後來二人熟絡了,卓冶經常在放學時間等在大學學校門口,說剛好路過便順路載她回家,再到後來便不時約她吃飯看戲的,然後不知在哪一晚,她的小手被人家拖件了,臉紅紅地走在洋紫荊樹的樹蔭下,半推半讓地讓他親了去…… 想至這裡,陶陶突然記起什麼似的,縮著脖子拉出昨天卓冶送給自己的鑽石吊墜,細細看了看——正面是一朵紫荊花形態,五葉瓣上鑲著欖形的五顆鑽石。鑽石很夠火候,一定是正宗的南非鑽石。她知道是的。 結婚時卓冶為她訂造頸鏈,價格非常昂貴,陶陶說用俄羅斯鑽就行了,但卓冶堅決不肯,並要求珠寶店為項鍊全部鑲嵌南非鑽石。 聽說,男人愛上一個女人的時候,反應都是熱切的,可以採用柏拉圖式的精神戀愛,也可以通過情欲作為愛的體現,一旦涉及自身利益,男人就會顯示出各種不同的姿態——把好的留給愛人,把好的留給自己;猶豫在兩者之間,決斷於當時的心情和態度。 卓冶是前者,陶陶很相信是這樣。 想著想著,她突然從手袋掏出手機,小心按開——什麼都可以誤,就是不能誤了卓冶報平安的電話! 一個半小時後,她獨自坐在咖啡廳之時,卓冶來電,說已經到北京了! 卓冶的聲音裡有掩不住的興奮和期待,連連說著北京外觀很漂亮,天氣雖然寒冷但很晴朗,醫院派了人來接他,現在上去看看被指定成為研究點的醫院。才沒聊幾句,他旁邊嘈雜起來。卓冶和其它人不知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又急急地向她說到醫院了,院方特意派了十多名高幹在醫院門前歡迎他,得收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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