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水色 > 我其實很天真 | 上頁 下頁 |
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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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淮也不勉強,雙手插在褲袋,晃著高大的身軀緩緩而行。安言跟隨在後。 安言回到房中,洗了澡後緩緩地跌趴在床上。她毫無睡意,腦海裡似乎總是不受控制地飄忽著杜淮的影子——他在街上摟抱她,他在茶室門口突然的不辭而別,他帶著邀請的口吻請她到南丫島,他說他喜歡喧囂與寧靜…… 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安言「砰」地仰倒在床上,心底突然產生一種奇怪的激動——她真的非常渴望自己可以像艾妮一樣,倦縮在心愛的男人的懷中,用纖弱的手不停把弄他襯衫上的第三顆扣子,扣上,解開,再扣上…… 此時,腦海裡又一次閃過杜淮的臉孔,他在笑,很高傲很散漫地笑,卻不知他在笑些什麼。安言甩了甩頭,腦海中的杜淮仍然在笑,很奇怪地笑。安言呻吟了一聲,狠狠地閉起眼睛把臉埋在枕間,久久不動一下。 突然,房內的小陽臺處響起一陣細細的,如同金屬刮削般的聲響。安言一愣,細細地側耳聽了聽,聲音好像又沒了,閉上眼睛,繼續趕跑心中的跳動的情意,趕跑那個總停留不去的影像…… 窗外,再度響起一陣陣細碎的怪聲。安言有些緊張了,悄悄抬起身子下床,小心翼翼地走向那邊,準備關好那扇半開的鋁門。就在她走近陽臺門之時,一條黑影突然從外面把鋁門用力一推,安言躲閃不及,「啊」 的一聲,被生生地撞倒在鋁門後面! 黑影一步跨了進來,見安言意欲起身,連忙一腳踢在她的大腿上。安言痛然尖叫,那賊人連忙騰身上前把她的手緊扣在身後,用膝蓋狠狠地把安言的頭朝下壓在毛氈上。 「臭女人!居然把鎖全換了?害得我們兄弟無處落腳!」 安言痛得滿眼淚水,只能咿呀亂叫,「痛……好痛……救命……」 男人咒駡一聲,一隻手捂上她的嘴巴,另一隻手狠狠揪住她的頭髮向後一扯,「立即閉嘴,閉嘴!如果你再叫喊,我扭斷你的脖子!聽到沒有?!」 早已嚇傻了的安言哪裡還曉得應他,只是一徑不停地流眼淚,想叫也叫不出聲。 那賊人見她無法反抗了,便扭頭對陽臺上低叫:「喪標進來!看看這女人有沒有值錢的東西!」 陽臺處傳來一聲沙啞的回應,那名叫喪標的賊人大概剛剛爬上陽臺,正要推門跨進臥室。 突然,房間被「砰」地踢開,杜淮手持棒球棍,宋傑手握警槍沖了進來! 鉗制著安言的賊人大吃一驚,一把扯起安言,以利刀抵在她的脖子上向陽臺退去,嘴裡朝杜淮二人大聲吼道:「你們別過來!否則我宰了她!」 陽臺處那個叫喪標的賊人早已縮回去,迅速以垂繩滑下二樓匆匆開溜。 杜淮瞄著已經臉如土色的安言,心中竟然一陣刺痛。他慢慢上前,眼神陰鷙冰冷,「來吧,有種的就來!我可是柔道黑帶六段!想不想試試?我就要看誰掛彩!看誰橫著走出這房門!」 賊人見喪標逃跑而去,顯然有些慌張。綠豆小眼恍惚不定,「你們別過來,否則我就把這女人扔下二樓,讓她跌個半死也好!」說話之時,環繞著安言脖子的手越發收緊,另一隻手以刀抵著已經全身發軟的安言慢慢向陽臺外拖去。 宋傑「咯嚓」一聲,為手槍上膛,然後指著賊人冷冷道:「我數三聲後你要放開人質,不然我就開槍!」 「退後!退後!把槍扔下!」賦人大叫,臉色越顯慌張,手中銳利的刀刃緊貼在安言雪白的脖子上,大聲吼叫,「我怕什麼我,大不了就一死,有這漂亮女人在陰間陪我……」突然,賊人把安言提起朝著迫近的杜淮狠狠一推,隨即撲出陽臺。宋傑大步追了出去,卻見賊人不要命似的跳下一樓,在地上滾了二滾後,拐著腳飛爬上暗藏在花從中的繩梯攀牆逃了。 此時,艾妮也沖進來了,捂住嘴巴呆在門邊,宋傑連忙上前把女友摟緊、回身看了看摟著安言滿臉痛惜的杜淮,悄然掩門離去。 安言趴在杜淮的懷裡不停地顫抖,一張小臉毫無血色。杜淮不斷摩挲她的後背,嘴裡哺哺安慰。好一陣子,安言才「哇」地哭出聲來,拼命抓著他的手臂,說有多淒涼就有多淒涼。 「別怕別怕,賊都走了……」 杜淮儘量柔聲地說著,極溫柔地把她抱起來放在床上,再撐起身幫她蓋好被子。 安言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鬆開的手臂,大聲哭著說:「不要……走,不要扔下我……」 「好,好,我不走,我不走……」杜淮順著她的姿勢俯下身子,臉輕輕一扭,碰著了她的唇,只覺冰冷如雪……心再度一痛,隨即是濃濃的內疚——這次的災難是他間接造成的,是他要她來的,是他不斷地猜疑她,而她總是在難堪中沉默。 越隱藏的猜疑引發越細緻的觀察,他發現身下的小女子其實生性憨直安靜,沉默寡言,他其實並不討厭她。只是,在真相有待證實之時,他必須冷淡無情,更不讓自己輕易被感覺主導了去。然而,此刻眼見她臉色蒼白,驚惶失措,孤單而軟弱,心底,竟是非常地憐憫。 杜淮緊摟著她挨坐在床頭,語調非常溫柔,「你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所以才會怕成這樣……我們以前見多了,所以臨危不懼……」 安言還抽著大氣,大概是回過神了,發覺這個高傲的男人半躺在自己身邊,一隻手仍然緊緊摟著自己,小 臉有點泛紅,卻沒有掙扎。 「為、為什麼……」 「我和宋傑,尊尼,還有蘇雷等幾個都是在廟街泡大的孩子……」 「呢?」安言一愣。 「你可能覺得奇怪吧,我生於富貴人家,卻跑到廟街胡混……」 「嗯……」 懷中的小身子僵硬得動也不敢動,杜淮覺得好笑,「好吧,既然安小姐問及,我們就聊通宵說說故事好了,願意聽否?」杜淮瞅向垂著的小腦袋,發覺她臉紅紅的,似乎很忸怩,不禁又笑,「你這款樣子是你的標識。」 安言臉熱心跳,「你、你不是要說故事嗎……」 「可有些血腥暴力哦。」 安言點頭,順勢略調了調僵硬的姿勢,卻不敢太過用力,似乎是怕這麼一動作,杜淮會鬆開環摟著她肩頭的手臂。 「我十多歲那年,身體一向不是很好的媽媽突然懷了妹妹,一家子都開心不已,特別是爺爺奶奶,幾乎天天祈求神靈要再生個乖孫子給他們抱抱。可惜,就在那時媽媽發現爸爸經常流連在外,對她的感情也有些微妙的轉變。一輪明察暗訪後,發現他在外面養了一個女人。後來,爸爸更為了這個女人,決意拋妻棄子,整月未曾回過家裡。媽媽傷心欲絕,整天以淚洗面,更是無心管教我。那陣子,我被一些壞同學纏上了,在學校裡加入了『四合會』……」 安言睜大眼睛,「四合會?是黑幫教唆和指導孩子犯案的組織吧……」儘管杜淮語調平穩無波,然而,她卻伶俐地感覺到,他的心浮沉在往事裡,激起不愉快的波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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