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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圓

  如是者,房內春色無邊情意綿長,房外朱姨一夜巡行三六七次。她想著要硬闖的,又想到自己終歸只是一個工人身份,處事不能太過分,最終只能無精打采而去。

  六點整,天色尚暗,朱姨自知卓盈「凶多吉少」了,為避免事情鬧大,便匆匆敲開卓盈房門。甯聰開門,朱姨一眼看見他神色自若穿戴整齊,而卓盈還正在枕間沉睡,肩頭卻是裸露的,心中不由大怒,掄起手掌就向寧聰扇去。

  寧聰連忙一閃身,把房門帶上,才壓著聲音對朱姨連連保證:「我和她認識很久了,我會娶她,一定會,我發誓!」

  卓盈不知啥時醒了,剛巧聽著這句,又見朱姨在場,當下羞得滿臉飛紅,心中卻如蜜般的甜膩。

  六點十五分,兩個人影在朦朧的晨霧之中閃出卓家大宅。大廳落地玻璃窗前,朱姨立身遙望,待他倆走出大門,才揚起衣袖輕輕抹了把眼淚。她一手帶大的女孩,終於有人認了,卓家快要嫁女了。

  晨風輕送,略帶清涼。兩人手拖著手,愜意地漫步在種滿梧桐樹的人行道上。

  寧聰解開大衣扣子,要為她披上,卓盈怕他也著涼了,硬是不肯。甯聰便乾脆包粽子般把她圍著摟在懷中。久別的親昵,還是令卓盈忸怩不已,紅了好一會兒的臉。寧聰擁著她淡笑:「你的情感表露總是輕淡優美,連臉紅都能紅得這麼漂亮。」

  「你不是從不留意女孩的嗎?」

  「不是不留意,而是不會刻意留意,除了你。」

  「人家說你性子硬不會說好話,我怎麼就覺得你很油嘴。」卓盈瞅了他一眼。

  「道理很簡單。」寧聰聳聳肩,「我的嘴只會因你而油。」

  卓盈的臉又紅了,小臉輕縮在他臂間,小聲斥道:「你的臉皮真厚!」

  寧聰摟緊她,歎息說:「這些可是我的心裡話啊!這幾年我四處追尋你的下落,心情其實很矛眉。一方面渴望能重遇你,另一方面又害伯你已經嫁人生子。現在看來,上天還是厚待我的,起碼令你在六年後,還喜歡著我……」說著說著,他突然頓住,直至卓盈聽不到下文,抬頭觀察他的時候,才嘶啞著繼續說,「盈盈,我們結婚吧。」

  卓盈驚愕,隨即愣望著他——他的眼內有著隱憂,是害怕有林賜這個強勁的對手,擔心兩人的情緣又陷入另一個僵局,還是憂慮多變的命數會再跟他們開一回玩笑?

  不,不能這樣。她原諒他是一回事,談婚論嫁,又是另一回事。想當年,她就曾經在雨中,站在白沙村的牌坊前發誓,此生永遠不會再踏入這個牌坊之內!現在居然要當一個白沙村的媳婦?

  「盈盈?」她飄忽的神色令寧聰焦急,他扶著她的雙肩繼續追問,「我們結婚好不好!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盈盈!」

  「我、我覺得混亂……」她輕搖著腦袋,艱難地說,「我不知要……要怎麼說……」

  「你點頭!你點頭就行!」寧聰扶著她的雙肩低叫,那種自我得近乎霸道的味道迅速充盈空間,「我寧聰此生只要你一個女人!無論你是孤女還是幹金小姐!都是一樣!總之我要娶你!」

  「但,但我永遠不會再踏足白沙村!不要面對你的家人!試問兒子娶媳婦能不讓父母知道嗎?」卓盈盯著他,幽幽地說,「是不可以的!我們勉強走在一起,只會讓你無親無友,這樣的夫妻不正常啊……」

  「那就不回白沙村!」寧聰一臉緊繃,神色有點嚇人,「我在赤柱區買了別墅!我還在園子裡種了芭蕉樹和鳳尾竹!那座房子是為你而買的!」

  卓盈心裡一激動,泫然欲泣:「但我忘不了你們寧家的嫌貧愛富,忘不了珠姐欲除我而後快的口吻,忘不了工人和村民們蔑視的眼神,忘不了那個胖胖的女人拿著掃帚趕我的情景……」

  「我知道,我全知道了!」寧聰心中又急又痛,也不理會擦身而過的晨運之人的側目,捉著她的肩頭吼叫起來,「所以像珠姐這麼自私的人即使再三求父母向我說情,我也不會讓她再替我工作!所以那個老闆娘兩年前突發意外死掉了!你不要理別人怎麼看好不好!不要再活在別人的眼光中好不好!只要我們能夠再在一起,別人怎麼說就由他說去!

  「不……不行……」卓盈搖著小臉,顫聲說,「我討厭那些人,我永遠不會再回白沙村!」

  眼見卓盈哭泣,寧聰極度後悔自己剛才的暴躁,連忙把她摟入懷裡。「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但我不想再因為任何外來原因失去你……」

  「即使我不再踏足白沙村?」

  「對!」

  「即使我無法面對你的親人?」

  「對!」

  「即使……」

  「別即使了!你不是那種自私淺薄的人,總之我聽你的,什麼都聽,只要你肯嫁給我!」

  卓盈眨了眨眼睛,好一陣子才問:「你真的什麼都聽我?」

  「你不會老士得叫我摘下天上的月亮吧?」

  卓盈抽了抽鼻子,小聲說:「你就是吃定我容易屈服,不是厲害角色……」

  寧聰笑了,一把將她摟在懷裡,低聲說:「這就是你的可愛之處。盈盈,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啊……遲些再說吧……」

  「理由?!」寧聰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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