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色 > 藍色女孩 | 上頁 下頁 |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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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餘光中,瞥見一個藍色的餅乾罐——她沖向儲物櫃,裡面果然還有些朱古力和餅乾。 晚上睡覺時,于藍把房門反鎖,又挪了一張小沙發抵住門後才敢爬上小床。 半夜,向來淺眠的她自夢中驚醒,耳邊仿佛聽到陣陣「沙沙」的怪聲。于藍汗毛倒豎,體內血液一下一下地撞擊著胸腔,她把臉使勁埋在枕頭裡,動也不敢動…… 大約半小時後,隨著一絲極細微的「咯嚓」聲,怪聲逐漸消失。 側耳聽了好一會,一切似乎回復了平靜,于藍顫著手抹了抹淚水。心中不由疑惑,剛才那聲「咯嚓」好像是隔壁父親書房的關門聲? 隔天清早,于藍爬起床後就往樓下沖去。站在樓梯彎角,鼻孔及時鑽進酸甜的蘋果派氣味——娟姨回來了!她雀躍而下,一邊小跑著一邊沖到廚房。 「娟姨,我好想……」聲音戛然而止,廚房內,赫然站立著那株法國梧桐,「你你你……」 韋諾連回一下頭的意思都沒有。擺放在梳理臺上的碟子,正承載著此時在她眼中恰如人間美味的蘋果派。他似乎還在弄著些什麼,于藍鼓起勇氣偷眼一瞧,咦,居然是中式的白粥? 半晌,他轉身,右手捧著一大碗粘稠細膩的白粥,左手拿起蘋果派一口咬下去……蘋果餡「吱」一聲冒出絲絲熱氣,夾帶著酸甜的香味直鑽進于藍的鼻子。昨晚便有的饑餓感即時膨脹,肚子像向她報仇般猛響起來。 實在沒勇氣站在廚房,于藍悄悄吞了吞口水,訕訕轉身走向大廳。心中卻奇怪,昨晚明明沒有了雞蛋和麵粉的,他今天怎麼來的材料? 韋諾用眼角瞥了一眼穿著小貓睡衣,滿臉慌慌張張的小女子,輕視立即滋生——她似乎特別曉得把眼睛睜大大的,眨得波光瀲灩,努力顯示自己有多麼的純淨乖巧,卻不知內中裝了個什麼心腸。有其母必有其女!這話,准沒錯。 吃完早點,韋諾大手一抹嘴巴,大踏步往花房走去。神情一如昨日般冷硬繃緊。似乎她不小心闖進他的視線,也是惹他討厭的。 生得牛高馬大的,卻連最起碼的禮貌也沒有,老是一張臭臉,像她欠了他十萬九千七似的,真不是普通的討厭。 于藍在肚子裡嘀咕著,直至他邁出大廳轉進院子後,才輕著腳走進廚房,碟子還盛著半個派。掀開電磁鍋一看,居然還有一點白粥。不管了,先填飽肚子再說。 正在這時電話響了,于藍連忙拿起話筒,聽著聽著,眼圈立即泛紅。原來娟姨在公車上被人碰倒在地,還扭傷了腳,現在被兒子接回家裡,起碼要休息半個月。 街上人流如潮,于藍提著幾大袋食物從超市出來,站立在路邊等公車。一輛黑色賓治突然放慢速度,徐徐駛至她面前,理著沖天短髮的帥氣司機向她微笑,「于小姐——」 許應龍?于藍一呆,原以為放了暑假他便不會再糾纏不休,誰知只隔一天,又得面對這老是笑成一堆的面孔,一個人怎麼可以沒有理由就笑成這樣呢,天知道她最討厭人家莫名其妙的笑臉。 她不太自然地對他揚了揚嘴角,心下便覺得有些不自在。 「噢,我幫你!」他瞄了瞄她手中的物品,立即下車,不由分說地把她的東西搶過來堆放在後座。 于藍努力笑了笑,便端端正正坐著,不打算再說任何話。許應龍乍得佳人一笑,頓覺心清氣爽,縱然受過無數的冷臉,這一笑便全算回來了。他笑眯眯地從後鏡中頻頻回顧。于藍察覺,更煩躁了,只得把目光努力集中在窗外,勉強得以清靜。 到家之後,許應龍堅持幫她把東西提至屋裡。于藍不想和他再有糾纏,便默不作聲地提了小手袋跟在後面。許應龍得寸進尺取得成功,又開始打開話閘子,努力逗她說話。 「你們住在這真是清幽舒服,早先我在這兒也有兩個樓盤,卻趁高價時放了,賺是賺了一筆,不過要是我知道你也住在這區,斷然是不會賣了,乾脆和伯母說一聲,天天順路送你上學……」其實許應龍所說的那兩個樓盤起碼離於家足有三公里,內中相隔著高架橋,也就是說,他甚至要駛多至三公里的路途才能到達於家。當然了,這也要他知道于藍在此地居住。 許應龍話未說完,倏然發現大廳門邊靠站著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長得雖不十分英俊,然而氣度不凡,渾身上下威儀進發,一雙利眸正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他不禁心頭一緊,回頭望瞭望于藍,發覺她一見那男人,立即小臉半垂,似乎十分緊張。許應龍心中疑惑,禮貌性地向男人略一點頭。男人抿了抿嘴角,一言不發地起身往院子去了。 許應龍放下物品,見於藍臉上有點不耐,只得道別。心中兀自奇怪,那男人好生面熟,究竟在哪裡見過? 晚餐時分,于藍煮了橙汁雞柳,兩人的份量。同一屋簷下,他又是于家的工人,于藍實在無法置之不顧,畢竟冷硬寡情的態度與工作效率不能相提並論吧。端著自己的晚餐,她決定回房間一邊上網一邊享用。 傍晚,韋諾從蘭圃鑽出來,便進廚房覓食,卻發現流理臺上放著一大碟食物,韋諾揭起蓋子看了眼,眉毛略略挑起。 于藍弄的?他輕摸一下鼻頭,拿起叉子叉了一塊肉放人口中——嘴巴不停運動之時,眼中略存一絲猜疑,經過昨日的挑撥,她沒理由還這麼做的,抑或另有原因? 他眯著眼瞥了一眼落地玻璃門裡的自己的倒影,冷哼著說:「于家小姐,我只是一個花農而已。」 除了煮餐外,她很少下樓,連進餐也捧了食物上房吃。每天傍晚,她到隔壁的玻璃花房摘黃葉和淋水時,也會鬼鬼崇崇地偷瞧他。 每天早上,她會趕在他起床前煮好早點,仿佛只是為了逃避面對他時不說又會很不禮貌的那三個字:早晨好! 這天下午,他蹲在花房把患病比較嚴重的蘭花重新換上泥土,突然聽到隔壁花房一聲尖叫,他側頭聽了聽,知道是那小女子的聲音,便面無表情地低頭繼續工作。 「啊!——嗚」叫聲再次響起,似乎還帶點淒厲。 韋諾略一皺眉,怎麼說也是成年人了吧,老是閃閃縮縮、古古怪怪的,搞些什麼! 然而,叫聲並不因為他的不悅而減少,反而越顯強烈。 下一刻,驚慌失措的嬌小身影便連跑帶滾地沖了出來,對著剛剛抬起眼睛,狐疑瞅著她的韋諾張嘴彎腰還喘著氣,好一會才結結巴巴地說:「有,有一隻老鼠,好大,走,走得好快……鑽進一個洞……洞好深,好嚇人……茶花樹腳有一條蟲,好大條的鼻……鼻涕蟲,嗚……」 就為這個?韋諾輕哼一聲,繼續幹活。于藍只得又結巴著敘述了一次。過了好一陣子,他抬首。 「它們咬了你?」 「沒……沒有……」 「它們礙了你?」 「沒有……不過我……」 他嗤笑一聲,滿含譏諷目光輕掃過她的臉,極其刻薄的話毫不留情脫口而出:「于小姐,能否先把話練熟了再向人陳述?你這樣子會讓人以為你是一個長肉不長腦的癡呆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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