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水色 > 今夜不宜傾心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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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掙扎,卻無濟於事。半晌,心牆被漸漸瓦解,她張手摟緊他的頭,激情回應。 向擎低低一笑,「小野貓本色來了,我就喜歡你這樣。」 「你說真的嗎?」渾紅晶亮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瞪著他,紅潤得如櫻桃般的唇輕顫著問,「那、那個女孩不是你的女友?」 「除了妹妹這個稱謂和很合常理的關心,我從未與她有過任何逾越的關係。」 「這就好。雖然不知道咱們將來會怎麼樣,但我絕不當第三者的,因為曾深受其害,那種感覺很痛苦的,我不要再受這樣的痛苦。」她埋首他胸前,哽咽。 「我絕不會欺騙你。」向擎輕歎著把她緊緊摟在懷裡,「你很寂寞,寂寞得從小就要一個人在黑夜穿行,漂泊和遊蕩是你自我放鬆的方法。而我,會如石陽逃亡的那一夜的月光般陪著你,一直陪著,只要你需要我。」 「你好像很瞭解我。」她抬起頭,眼淚汪汪地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呢?我有時連自己也不瞭解自己,總是奇怪有時天跌下來能當被子蓋,有時又莫名其妙地憂傷,好像這個世界沒有任何人和物值得我信任的……」 「我懂……」他輕吻她的額,柔聲說,「從今以後,我會陪你笑、陪你流浪、陪你憂傷……」 「你要再說,我又會哭出聲了……」她哽咽。 「放心。」他笑,「我會遞紙巾給你。」 「你還說……」她抽著鼻子捶他手臂。 向擎突然一把摟緊她。兩人靜靜相擁,不發一語。 半晌,她小聲問:「你是有意買了我的舊居嗎?」 「是的。」他輕輕摩挲她的頭髮,「看屋子裡,我吃了一驚,很沉鬱的格調、很悶倦的空氣,我想把你長大的地方換個新裝。」 「如果我不回去取存摺呢。」 「你會回去的。」 「如果沒有存摺留下來呢?」 「我弄一個出來就是。」 她瞪大眼睛,「這樣也行嗎?你家開銀行的?」 「因為你需要錢。」 「說得我這麼市儈!」可可又好氣又好笑, 向擎笑,「如果我說舊居剩下一個布娃娃,你會來拿嗎?」 「當然不會。我沒有拿走舊居的玩具,一件也沒有。」 因為那是她父母買的,向擎知道,卻沒有道明。在她即將憂傷的時候,灼熱的唇再度印在她的額頭上,然後是鼻尖、臉頰、頸項…… 可可縮在浴間準備洗澡。 脫掉衣服,望著鏡中的人兒,雙頰紅亮,眼波流轉,竟有著前所未見的美豔!想起剛才自己好像表現得太過主動了,她羞澀非常,捂臉低吟。 按她的經驗,凡事若美妙至極的時候,沮喪必隨後而至。對於男人,她連父親也不相信。至於兩夜情緣的向擎,不是不想徹底相信,只是那彤雲條件優厚,盛氣淩人,總得要向擎表明態度,她完全放手才算安全,否則若耍點小手段,她朱可可隨時有可能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她這人沒什麼能耐,卻從小當慣縮頭烏龜,堅信萬事退一步就能自保,好點聽就能海闊天空。 洗完澡後,她有了新的決定——依原定計劃出外遊蕩一個月。兩人的關係是否繼續發展取決於向擎的態度——不得敷衍彤雲,更不得單獨「同居」,不怕一萬最怕萬一,男女之事,有時單以情欲維繫,也能令人暈頭轉向,視死如歸。 這當然不能面對面地商議,向擎精明圓滑,她只能虛張聲勢。敵眾我寡,很難一較高下。 傍晚,兩人外出吃飯回來,向擎摟著她百般不舍,不願離去。可可一反常態,非常溫柔地曉以大義,要他回去嘗試向彤雲說清楚兩人關係,明天再約著一塊吃飯。然後很熱絡地抄下他的手機號碼和E-mail,說要晚上發郵件給他,再送上一個香吻,把他哄出門去。 此時的向擎滿足又高興,一時忽略了可可熱得有點過火的態度,摟著她親了好一陣,叮囑明天由他買早點上來,再和她去哪兒逛,買些什麼東西,晚上又一起吃什麼之類的話才離開。 當晚,可可用電腦精心羅列了一封三大要訣九大條件軟硬兼施的信函。 親愛的向(這個稱謂很冒酸水,不過還是覺得有必要借用一下): 當你收到這封郵件的時候,我已身在湘西古城。請原諒我再次不辭而別,畢竟一個自以為被命運女神遺棄的女孩在不斷被人認為她可愛並賦予她能觸摸的幸運,必然令她猶豫。這心理你明白嗎?向。 這些話,我無法在面對你的時候一一道來,所以,我必然通過這種方式和你討價還價——你不是常說我是縮頭烏龜嗎?呵呵,如果你要和我開始,就預備兩人有可能走到結婚那一步。還有,自小受盡父母婚外情的折磨,我絕不能容許我的婚姻出現第三者。因此你可以不愛彤雲,卻決不能藕斷絲連!我可不要結婚數載了才聽到某人說某日在街上看到彤雲抱著個小孩子「長得與你老公很像」之類的話。 如果你不甘心從今以後不能再品嘗其他女人,那我就此說句拜拜。如果你覺得我把話說得太絕,賭氣不再與我來往也是可以的,不過,我相信我相中的男人並非如此差勁!而你早就知道,你相中的女人就是這麼可惡,可以一鼓作氣衝鋒陷陣,也可以隨時變身為縮頭烏龜。 好啦,咱們就此道別。希望一個月後回來,現在的麻煩已經成為過去! 可可 然後,她畫了一隻醜惡垂涎的豬頭,搬到信件尾部,又用繪圖軟件把信炮製了半天,裝點得如同情書一樣又紅又綠,再輸入向擎的地址,放在草稿箱,直至第二天出發前才一按鍵發送了出去。 這一次出行,同樣選擇乘坐火車廂房,心情卻和上次有天淵之別。這次的她,有歸期有底線,不必再以放逐自己釋放心靈。她只是等待一個結果,勝與敗,都沒有辜負任何人。 火車啟動,隨著軌道迂回前進。流浪的滋味再度充盈內裡,愉快獨特,心境明朗——天大的事情,不過是一幕電光火石間的畫面,全面審視,會簡單得多。 一路如常。第二天上午,她走出火車站,迎面有數個壯實的湘西小夥沖來噓寒問暖,說要幫她挽行李到酒店以攢取小費。可可微笑搖頭,把背包拋放在背上,一招手,坐上一台人力車到鳳凰古城市區。 車子在簡陋的瀝青路上「咿呀」前行。座前的車夫微擺著腰身踩踏前進,頗輕鬆的樣子,這讓她比較安心。 放眼周圍,到處是低矮的樓房,天空中灰濛濛的一片,地上到處是濕漉漉的。車夫拉著她悠悠行走,聽著「咿呀咿啊」的藤條摩擦的聲音,仿佛即將走進夢裡。 過了一陣子,車子拐過一個大彎,駛上一座大石橋,車夫扭頭說過了橋便算是來到鳳凰古城了。可可急忙撩起帆布簾子遠眺,天空正飄著細雨,四周的山繚繞著一層薄薄的霧氣,幢幢形同仙卷亭台般的樓房隱于煙霞之中,四周群山環抱,沱江自城中穿越而過。 心中驀然激動——好一幅霧裡仙境。如果此刻,她和向擎走在鳳凰古城的古官道上,腳下踩著鋪設得十分齊整的大青石,聽著茶肆中隱隱傳來的竹樂小曲,不知會有一種怎樣的感覺? 她微笑,叫車夫停車,付了車資,準備步行過橋。 踏著微濕的地面,慢慢前行,可可心底卻莫名滋生出細碎的情思——如果男人與女人真有三世緣分的講法,那麼離婚的夫妻——如同曾同床共枕,現在形同陌路的父母,是否該冠以「孽緣」的名號? 唇邊露出一絲苦笑,她喃喃低語:「他們從未認定,世上只有惟一的愛情。」 「價值觀不同,你可以不認同,卻不能說這是錯的。」背後,傳來輕閒熟悉的搭訕。 可可一愣——這聲音太熟悉了,她幾乎可以經由空氣接收準確的信息——是向擎! 她覺得喜悅,隨即「刷」地回頭,眯縫著眼眸盯著一身便服,身背一個七十升大背包卻視如無物般閃笑的向擎,「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可可瞅他一眼,發現他也正瞅著自己,小臉一熱,視線迅速移開,聲線卻高了上去:「為什麼突然跑到湘西來?」 「惱火你不夠老友,外出玩也不吱聲。」 頓一頓,可可問:「那你……看了我那封郵件嗎?」 「看了。」他聳聳肩,「文筆尚算通暢。」 她瞪著他。 「真心實意,沒別的意思。」他一臉無辜地聳聳肩,「那信沒什麼啊,無非是警告我別一腳踏兩條船罷了,你既然有意於我,有這種要求很正常啊。」 答得尚好,只是態度略顯輕佻,可可微惱,「這些事情最好考慮清楚,省得越陷越深時三方都痛苦!」 「很是。」他點頭。 這傢伙今天怎麼了?說話不緊不慢,態度不卑不亢,像在和她賭氣,「那你是否同意了我的條件?」 「不同意!」 她一呆,迅速扭頭朝前面街道走去。 向擎一步上前,與她並排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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