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水色 > 今夜不宜傾心 | 上頁 下頁 |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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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到旅館時,向擎放開她,領頭跨入一間名叫「紅豆」的小旅館大門。 可可緊跟上前,低問:「你又不怕有人監視我們了?」 「門口窄,就算是真正的情侶也不必突兀地拖拉著擠進去。」他頓了頓,突然回頭笑,「你喜歡我一直拉著你?」 可可臉一熱,「你神經病……」 他笑,返身進門。 她也不生氣,只是伸手以食中指做剪刀狀朝他後背一戳,悄聲說:「占我便宜!找死!」 穿過小小的餐廳直上樓梯,可可溜眼四望,餐廳裡有不少食客,更知是正經地方,何況自己曾學過半年柔道術,便放下心來,乾脆跟他到房間問個明白。 房間不算寬敞,無論床椅俱是用仿古的漆木製成,手工雖不算十分精細,但整體看去,便覺很高雅。 「請坐。」向擎指了指門邊的紅木椅子,「那兒就近門口。」 可可皺眉。 他好笑,「你當然也可以和我一起坐在床邊。」 她小臉漲熱,低斥:「我和你……並不是很熟悉,就一定要說這些話嗎?」 「冤枉!」他一攤手,「只是實話實說,並沒有刻意惹你討厭。抑或你聽不慣?那我不說。」 可可不知說什麼好,他顯然是那種隨意就能顯露自身優勢的男人。事實也是如此——精明的雙眼、高大的身材卻配以閒逸的氣度。兩極的性情組合一起,不是特別討厭就是特別有魅力。他好像是後者。 向擎坐在床邊,伸手自床頭櫃抽屜摸了幾下子,掏出一包香煙,像上次一樣,夾出一支後倒轉過濾嘴頭敲著煙合,「邀你上來的確唐突,不過我覺得有必要這樣做——哎,你討厭煙味嗎?」 「還行……」 「那我……」 「不過不抽最好。」 向擎想了想,「這話很熟,我仿佛在夢裡聽過。」 可可咬住嘴唇,半晌,終於「撲哧」笑了。 他也笑了,垂眼把香煙裝回盒子裡,再抬頭之時,眼神奇異一閃,「謝謝你替我蓋被子。」 她小臉隨即漲紅,「你……你怎麼知道的……」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微笑說:「那天早上我出門前,你的被子被蹬下床了,我替你重新蓋上——其實不必不好意思,我們這樣做著的時候,只是發自內心的一點善良。」 她臉一漲,不得不百般擔心熟睡中的自己是否流著口水,他是否聞到自己的「隔夜口氣」…… 「放心,你的睡相很可愛。」 「……」他曉讀心術? 「能為一個陌生人作出如此舉動,必是個心地善良人,我不想你出事。」他把香煙盒放在桌上,起身拿起電熱水壺到洗手間裝水,嘴巴仍然在說話,「剛才你定睛觀察了老人們數秒,食檔旁邊的一間酒吧二樓,有一桌子男人在喝啤酒,臨窗那一位已經注意到你在觀察老人,並與鄰座交頭接耳聊些什麼,還示意他看看你。」 把水壺插上電源,他坐在床邊換鞋子,「那人和陪著老人的其中一位男人長相相似,必是兄弟。」 「這又如何?我無財無貌,只是一個極普通的遊人,他們會把我怎麼樣?能把我怎麼樣?」 向擎趿著拖鞋把鞋子放在門邊,淡淡地說:「當然不會,不過隻身在外,警惕性總要適當提高,若你無關痛癢,人家何會無緣無故盯梢你,並因此而交頭接耳?」 「那、那究竟為什麼?」 「理由很簡單,他們也許正在進行一項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旦發現你形跡可疑,很有可能被他們鎖定成為戒備或剷除的目標。」 她臉一白,半天才說:「誇張吧,幾個退休老人結伴同游,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聳聳肩以示不知道,或許是不想說。 「說吧,我最煩人家說話天一半地一半的,啊!」她突然低叫,「我記起他們的關係了,兩個老婦是其中一個老人的老婆!就是說那男人有兩個老婆的!另外一個也是他的親戚,從他們的閒話中,我清晰地聽到了什麼『掩人耳目』、『黑字輩大哥』之類的稱謂。」 「是的,他們絕不是普通老人。」水開了,向擎上前拿過水壺,坐在另一張椅子慢慢地洗杯,撕茶包,沖水。 可可瞪眼聽著。 他遞來一杯紅茶,「請別用這種神情看過來。我既非私家偵探也非便衣警察,實在不好妄下決斷。」 「但你好像知道很多……」 「是有原因的。當日我在火車站碰見那四個老人,覺得其中一個老人頗面善,似是香港人,就多望了幾眼,他察覺並立即轉身盯著我,我微微吃驚,馬上憶得,這老人就是六十年代名聞油尖旺地區的黑社會頭目劉池!當年,我父親是一名督察,曾跟蹤過劉池的案子,當時的香港治安烏煙瘴氣,財可通神,他深諳此道,勢力越益膨脹,據傳他曾親手處死數名組織叛逆者,手段兇殘利落,警方礙於證據不足及其勢力束手無策,以致他始終逍遙法外……」 「真是這樣?!」可可驚叫,「是那個氣勢磅礴的老人吧,我就覺得他的眼神特別犀利,原來有這種背景……咦,那你怎麼會幫他們搬運行李,還叫他們爺爺奶奶?」 「和剛才情況一樣。」他撇嘴以示不屑,眼眸卻掠過一抹高深莫測,「劉池察覺我的注視心生疑竇。我心知不妙,便立即沖到鄰旁一輛停下的的士邊求搬行李攢取零用,客人搖手,我又跑到另一輛詢問,客人同樣不需要,我裝作順腳的樣子匆忙趕到劉池身邊,說銀包掉了,家中匯款未到,希望幫他們搬運行李攢取小費。他瞅了我幾眼,問我是那裡人,我賠笑說是廣州的,要去石陽攝影。他身邊一位婆婆不停埋怨他有飛機不坐坐火車,又說安排侍候他們的人失職未到,背包太重,壓得她喘不過氣。劉池打量我半晌,點頭應允。當我提起所有行李奔走了幾步,發覺不遠處幾個彪形大漢朝我們走來,似是接待他們的人。劉池暗地朝他們擺擺手,那幾個男人立即隱去,沒有跟隨上來。」 「原來這樣。」可可點頭,又說,「此人黑社會作風很濃厚,居然勞動幾個彪形大漢做跟班……」 「我感覺他此次出行有意低調,如此張揚大概是當地聯絡人安排錯誤。」 「嗯,不過他這麼有錢,為什麼還和平民百姓擠火車呢?」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覺奇怪。或許,他們在進行一樁不可告人的犯罪行動,藉以老人組隊出遊為掩護目的。」 她眨眨眼睛,「犯罪行動?不會吧。」 「有什麼出奇,他本來就以販毒起家。」向擎淡然自若地輕啜了一口茶,「現在,很多毗鄰的國家有意聯合打擊毒品生意。罌粟最大的產地是雲南省思茅市,好像是上個月的事吧,思茅和緬甸撣邦第二特區政府聯手全面禁毒,剷除了數百畝的罌粟。緬甸更向世界承諾2005年6月開始禁種罌粟。這令販毒集團相當頭痛,偏巧石陽地質奇特,早在百年前已有人在此種植罌粟以作藥用,某些販毒頭子,諸如劉池等便蠢蠢欲動。」 「但私種罌粟是犯法行為,毒販不忿氣也沒辦法,畢竟植物要種在藍天之下,藏不起來啊。」 「所以他們才會出行石陽。」 可可不解地望著他。 「此地村民種植罌粟歷史源長,多會在院子旁邊種植數株罌粟,說是只要人和牲畜病了,抓它一把葉子煮水喝就會藥到病除。加之石陽周邊山巒縱橫,地勢奇特,小型村莊分佈很多,領導也難以抑止,如果劉池和此地村民勾結,以高價向他們收購,村民怎會不願意?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想。」 「原來如此,大抵也差不離了!」可可哼了一聲,「有錢能使鬼推磨,死理。」 「至理名言。」他牽嘴點頭,笑說,「你說話挺直的,與外形倒是相當般配。」 她心一跳,隨即朝他一揚下巴,「什麼意思,暗示我又笨又醜?」 「不敢,只是意指你率真。」他笑,「對了,我還沒問你,一個女孩兒獨自離鄉背井,搞什麼?」 「誰說我獨自一個?」 他皺眉,「還有同伴嗎?男的女的?怎麼不和你一起?」 「有男也有女!」她狡黠一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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